他不敢想像如果在自己做了那樣的事後再知道真相,他會怎樣恨不得以死謝罪。
是蔣鳴從初遇時便一遍遍刻在他腦子裡的「要考慮後果」, 最終在峭壁邊緣救了他一命。
「寶貝,寶貝, 看著我。」蔣鳴試圖拿開俞小遠的手,可他死死捂著臉怎麼都不肯鬆開。
蔣鳴不敢用力, 怕傷到他,只能低聲哄他:「過去了, 都過去了……」
俞小遠喉間哽咽,連道歉的句子也變得破碎不堪。
他腦中又接連閃過蔣鳴書房陳列架上那整整一面牆的獎盃。
每一座都不染纖塵。
他每一次擦拭獎盃時,都是懷著怎樣的心情?
那些往日的榮光,在一夕之間成了他再也觸不可及的信仰。
從雲端跌落後的孤獨絕望,他又是怎樣捱過的呢。
表面總是平靜無波的人,是不是也在無人知曉的黑暗中,平靜地崩潰過,無聲地狂吼過。
但卻沒有人能夠聽見。
俞小遠觸電一般在剎那間觸及到了掩埋在對方心底最深沉的苦痛,像是被深埋在萬年冰川地底的岩漿火舌燎到。
心臟疼到快要炸裂開來。
「怎麼了這是,」蔣鳴也沒想到俞小遠反應這麼大,原以為他掉幾滴眼淚就差不多了,沒想到越哭越厲害,蔣鳴伸手攬住他的後頸,拇指在頸側上下撫摸著,「好了好了,跟你說這些又不是為了招你哭的。」
俞小遠眼淚根本停不下來,肩膀痙攣般抽搐,捂在臉上的雙手握成拳頭,抵住眼眶,慢慢在座椅上蜷縮起來。
「所以一直不想告訴你。」蔣鳴嘆息一聲,靠過去,心疼地吻在他的額頭,啞聲哄他,「別哭了,乖。」
俞小遠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他大口地呼吸著,蜷在座椅上,渾身都在抖。
蔣鳴撈住後頸把人撈進懷裡,在他耳畔低聲道,「好了,寶寶,再哭我該心疼了。」
其實蔣鳴心中的慶幸一點也不比俞小遠少。
除了慶幸,還有動容。
他清楚地記得初遇時那個孤絕莽撞的俞小遠,那個看到有人跟他搭訕就帶著刀去跟人比劃的俞小遠,那個做事從來只問本心,絕不問明天的俞小遠。
可就是這樣一個不計後果的人,卻在激盪劇烈的情緒下控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寧願被占有欲百般折磨,也沒有選擇去做出任何有可能會對他造成傷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