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冰冷又陰狠地提醒:「看清楚了,就看看盒子裡剩下的東西。」
姜漁完全沒注意到男人語氣中的冷意和嘲諷,如夢初醒般,拾起剩下那張被疊起來的宣紙。
大紅底色,漆了金紋,上面的字體疏朗清雋,似淙淙流水,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姜漁怔怔地望著那熟悉的字跡,目光像是穿過那紅紙黑字,看見了什麼人。
聞淙...聞淙是...喜歡他的?
這一認知如同一道驚雷,將姜漁的大腦劈得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幾乎在短時間內喪失了思考能力。
可是...為什麼從來都不告訴他?為什麼從來都不肯給他一絲回音?
「這些東西,先生在您來香山小築的第一年,就已經準備好了。」
簽署資產轉讓書時,老管家說的話驟然浮現在腦海。
早在許多年前,聞淙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
他知道自己陪伴不了姜漁太久,知道這具孱弱的身體無法支撐他刻骨的愛意。
少年生性至純,最是重情,一段註定不會有結果的愛情,只會在他的生命中留下難以抹去的傷痕。
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斷了少年的念想,待他過世後,姜漁總有一天會放下過去,獲得真正的自由與幸福。
姜漁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只知道那是一個溫暖的午後,繁盛的紫藤花從頭頂垂下來。
他正蹲在地上,饒有興趣地逗弄玻璃缸里新買來的幾條小金魚,聞淙的手掌忽然覆上他的腦袋,很輕地摸了摸。
男人的聲音,也如同這午後的風一樣輕。
他說:「小漁,你是自由的。」
直到此刻,姜漁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聞淙並非不愛他,相反,從始至終,聞淙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姜漁沒有察覺淚水是如何湧出眼眶的,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哭得撕心裂肺,淚水仿佛流不完一般,一串串砸落在手中的紙頁上。
少年抱著那個鐵盒子,如同抱著世間最珍貴的事物。
這個鐵盒子讓姜漁從一個不會說話的木偶,變得重新擁有了活生生的靈魂,仿佛他的所有思緒,他的整個生命,全都依附於聞淙這個詞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