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峋牙根緊咬,一字一句幾乎從齒縫裡蹦出來:「你現在恨我是嗎?覺得我冤枉了他,侮辱了他,我是心狠手辣的小人,他才是品性高潔的君子,是不是?」
姜漁連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是。」
聞峋冷笑一聲,將一塊冰冷的東西強硬地塞進少年手裡:「那你就睜開眼好好看看,你口中清風峻節,對你沒有半點兒心思的聞淙,在背地裡到底做了什麼腌臢事。」
聞言,一直不動彈的少年終於有了些動作,他低下頭,看著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被切割開的鐵盒子,約有一個手掌那麼大,觸感堅硬冰涼。
他猶豫一會兒,揭開頂部的蓋子,兩綹打結的頭髮驀然出現在視線中。
姜漁握著盒子的手驟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怎會認不出這兩綹頭髮,一綹烏黑柔順,是他自己的,一綹黑中帶著亞麻棕,有些乾燥,是聞淙的。
結髮...結髮...
過往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上腦海。
姜漁想起來了,那年他十七歲,在古裝劇里看見男女主成親,要把各自的頭髮剪下一小撮,打個結束在一起,意為「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那時候他看了,就鬧著非要剪聞淙的頭髮,聞淙不知緣由,便無奈地任他動作。
直到他把自己的頭髮也剪下來一小撮,和聞淙的那一束綁在一起,說他們也要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男人的臉色才漸漸變了。
姜漁說不出當時聞淙臉上是什麼神色,凝重有之,赧然有之,迴避有之,總之,就是沒有看到一絲高興。
姜漁覺得聞淙不喜歡他,一個人跑到樹林裡偷偷地哭,好不容易才被親自找來的男人哄出來。只是,聞淙嘴上溫柔地說著哄他的話,卻依然沒有給他任何一句明確的回應。
到了晚上,姜漁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找了一個錦囊式樣的小布袋子,把那束頭髮小心翼翼地放進去,生怕漏了一根出來,然後藏在自己的枕頭下面,每天晚上就枕著它睡覺。
少年心大,今天玩兒這個,明天玩那個,沒幾天就把此事拋諸腦後。
可等有一天他想起來,打開小袋子想看看裡面的東西時,卻發現那一綹被他當作寶貝的頭髮不翼而飛。
姜漁急得哇哇大哭,把整個床上床下都翻遍了,卻連根頭髮絲兒都沒找著。
聞淙的臉色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靜,男人把他抱進懷裡,輕撫著背安慰:「或許是袋子散了,裡面的東西調出來,被打掃的傭人收拾走了呢。」
姜漁傷心了好久,但到底是少年心性,沒多久就又被聞淙送給他的新禮物吸引了注意,把這件事給忘了。
沒想到...沒想到這束頭髮居然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作為聞淙陪葬品的鐵盒子中。
他記得聞峋說,這是聞淙最重要的東西...
「看清楚了嗎?」陷入回憶的思緒被男人冷不丁打斷。
聞峋看著姜漁緊緊握著頭髮,神色怔忡的模樣,只是恨不得將那撮纏在一起的頭髮給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