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和聞淙的最後一次見面,男人站在鬱郁竹林下親吻著他的額頭,說離開一段時間就回來,還答應他說回來之後,會陪他很久很久,哪兒也不去了。而轉瞬,又是老管家溝壑橫生的臉龐,面無表情地對他傳達聞淙的死訊。
這次他夢到的卻不是這些。
而是他赤.身.裸.體地處於一片黑暗中,聞淙則站在不遠處,注視著他和另一個男人交.歡,那雙玉石般潤澤的眸子,望著他的神情從溫柔漸漸變得漠然。
姜漁哭喊著,可無論他怎麼張大嘴,都無法發出聲音,他只能看著男人的身影在跟前逐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這種仿佛跌入幽谷的深深絕望感,比布滿鮮血的噩夢還要令人折磨。
所以儘管聞峋自從回來之後都沒有再動過他,少年也還是在這樣巨大的精神折磨下,一天天消瘦下去。
有時聞峋抱著他,能摸到少年薄薄一層膚肉下,微微凸起的骨頭。
男人一張俊臉沉得能滴水,但看見懷中人沒什麼精神的模樣,終究還是生生壓下心頭的火氣。
聞峋摸著少年瘦伶伶的臉頰,眸光微沉:「為什麼不吃飯?是不合胃口?」
姜漁的一日三餐都有專人定時匯報給他,而文件記錄上寫著,姜漁今天不僅沒吃早飯,中午也沒吃一粒米,只喝了兩口湯,嘗了幾小口青菜。
媲美於五星級酒店的一桌子豐盛菜式,個個都是按照姜漁的口味定製的,卻幾乎沒被動過。
簡直比一隻兔子吃的還少。
姜漁垂著頭,安安靜靜地坐在他懷裡,對男人的動作不掙扎也不反抗,顯得溫順乖巧,卻沒有生機。
他輕聲說:「不想吃。」
聞峋的聲音冷下來:「你是在跟我鬧絕食嗎?」
姜漁眼睫顫了顫,沒回答。
那天回來後,男人大概覺得收拾他收拾夠了,對他還算得上是溫柔,只要姜漁不再主動提起那個名字,聞峋便也像忘了一般,不再提起過去的事。
男人就像他們剛從公寓搬過來那段時間一樣,每天下班回來,將他抱在懷裡親吻,晚上睡覺之前,雖然沒做其他更過分的事,但也總要吻他一會兒。
姜漁沒有一次掙扎過,因為他知道再怎麼反抗也沒用,就像那天他被迫趴伏在聞淙的靈位之下,哭得聲嘶力竭,也沒有一個人來救他。
靈堂的事情,到底在他心裡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痕。他變得有些怕聞峋,這種害怕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理上的一種條件反射。
只要男人的聲音一冷下來,他的身體就會不自覺地微微發抖,他總害怕聞峋下一秒就會把他拖到聞淙的靈位前,聲色俱厲地問他,他喜不喜歡這樣。
姜漁雖然很多時候都很倔強,但他並不堅強,他總是容易害怕的。
一片靜默中,男人冷聲開口:「說話。」
姜漁指尖攥了攥,垂著眼睫,聲音不大地說:「...沒有,是沒胃口,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