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漁不說話,聞峋握著雨傘的手掌蜷了蜷,又訥訥道:「外面涼,你先上去吧。」
他這次來,也不是抱著要把姜漁帶走的心思,甚至沒打算和姜漁說上話,他只是想要來看一看姜漁,哪怕是看著樓上遙遠而昏黃的燈光,他也能得到一絲慰藉。
一個人的滋味太難受了,沒了姜漁,哪裡都是冷冰冰的。
姜漁肯下樓,對他來說完全是意外之喜,聞峋很想要再多看姜漁幾眼,可看著少年纖薄的身體被風吹著,又不忍心他再受一點涼。
姜漁望著他,眼中已沒有了剛下來時的生氣,那雙漂亮的杏眼像是沒有感情的玻璃珠子,冰冷淡漠:「聞峋,你這樣真的挺沒意思的。」
聞峋垂著眸,濕透的衣袖下,五指緊攥成拳,冰冷的雨水一滴滴從指縫中落下來。
他竟不敢去看姜漁的眼。
那樣冷漠漂亮的一雙眼,每看一次都能將他刺痛。
聞峋聲線澀啞:「我...我沒有想打攪你的意思,只是想來看看你。」
姜漁說:「你要是真的不想來打攪我,就該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聞峋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
他手裡攥著姜漁砸給他的傘,像是攥著荒漠中一點微茫的希望,儘管姜漁對他再怎麼冷言冷語,這把傘卻像是心軟的神明在拂手間留下的一點火星,微不足道,卻讓他瀕死的心臟又砰砰跳動起來。
他想問姜漁心裡是不是還有他,卻不敢真的問出口,他害怕聽到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在心底將語句咀嚼斟酌了無數次,聞峋才選出一句折衷的話:「...我可以改。」
他抬眼看著姜漁:「所有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可以改掉,變得像聞淙也好,像誰都好,只要你想要,我會依照你的意願做出改變。」
「小漁,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們之間一次機會,好嗎?」
男人立在雨中,身形高大而寬闊,話語卻低到塵埃里,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姜漁,仿佛是被少年用絲線拴住的木偶人,一舉一動都被握在看上去比他弱小數倍的少年手中。
他身形寥落,目光卻滿含希冀,仿佛站在冰冷黑暗的雨中,等待光亮降臨。
可回答他的只有與雨水一樣冰冷的三個字:「你做夢。」
姜漁冷冷看著他,眼底倒映著暴雨中雪亮的電光,顯得鋒利而無情:「聞峋,你根本不配和他相提並論,你要是學他,只會讓我更厭惡你。」
仿佛被無形的刀劍刺傷,男人英俊的臉龐又蒼白幾分,他呼吸粗重而紛亂,在雨中閉了閉眼,妥協一般道:「好,那姜漁,你告訴我,你怎樣才肯原諒我?只要你說,我都會去做。」
寂靜如潮水般蔓延,大雨滂沱,無數顆細小透明的水珠在二人之間飛濺。
許久,姜漁輕輕笑了一聲:「原諒你?可以啊。」
「你親自到地底下去給聞淙道歉,只要他原諒你,我就原諒你。」
聞峋的瞳孔倏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