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還沒想起來這股藥香從何而來時,那陣子涼意就要離開。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像行走在沙漠裡的人,捧住了一汪清泉。
楚霽的手被秦縱按住,便不好再撤回來。再看秦縱臉上的痛苦舒展開來,人也安靜下來,便順勢撫著秦縱的額頭,在床邊坐下,看著秦縱那張稚氣未脫的臉。
自己說得沒錯,秦縱就是長得很好看。
房間裡的燭火,是暖黃色的,斜斜地照在秦縱的臉上。
即使只有十五歲,秦縱的五官已經有了俊朗深邃的模樣,山根挺拔,眉骨英氣,只是左側的額頭上貼著紗布,格外礙眼了些。
楚霽記得,秦縱有一雙凌厲疏離的丹鳳眼。此刻,那雙像狼一樣兇狠的眼睛被遮住,只看得見鴉羽似的睫毛和流雲紋一般的弧線。
……病著的時候,倒不像白日裡那麼烈性倔強。
就在楚霽從紀安手中,接過濕噠噠的帕子,將自己的手從秦縱額頭上換下來的時候,姜木來了。
姜木一進來,看見的就是楚霽坐在床邊,俯下身子給秦縱換帕子,這幅「父慈子孝」的場面。
癟了下嘴,姜木走到床榻邊,準備拿過秦縱的左手給他診脈。
還沒等他碰到秦縱的手,秦縱突然睜開了眼睛。本來漆黑濃亮的眼睛,顯得有些黯淡,明顯是燒糊塗了,卻十分熟練地右手握住獠牙,做出防禦的動作。
四個原本就站在床邊的護衛立刻擋在楚霽和姜木的身前,隨時準備拔出刀來。
「誒!」姜木被嚇了一跳,趕緊閃開。
姜木閃開之後,見秦縱只是舉著獠牙,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也沒傷害坐在床邊的楚霽。
他拍了拍心口,試探地回到床榻邊,發現秦縱果然沒再做揮刀的動作。鬆了一口氣,就準備把手指搭在秦縱的腕上。
可誰知,秦縱的右手突然揮動起了獠牙。
幸虧洪瑞出手,彈開了秦縱的手腕,另外三個又一齊上前制住秦縱,不然就要傷著姜木了。
那廂姜木也被惹得有些煩躁,抓著自己的頭髮,嘴裡嘟囔著,這麼個活閻王,我是沒法兒治了……
坐在床邊的楚霽皺著眉頭,看著鉗制住秦縱的三人,說道:「下手輕些,別傷著他。」
他知道秦縱為什麼反應這麼大。已經燒糊塗了的秦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那個大牢,正處在安全的環境裡。
更何況,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裡,到了自己這,不過是前腳出了狼窩,後腳又進了虎穴。
秦縱的身上有很多舊傷,他應該是在牢獄裡的時候,就曾經很多次發燒了。沒有人給他治病,他就自己硬熬著;有人想要靠近,他就儘可能地豎起尖刺,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