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常侍霎時慌了神,他原本與楚霽說話時隱藏的傲據盡數褪去,膝蓋一彎跪在了地上:「楚大人不可。還望楚大人救命。」
誰料,楚霽卻一甩袖子:「孫常侍,你弄丟了陛下予我的賞賜,我尚且還不曾同你算帳,你竟還有臉面來求我饒命?」
孫常侍也沒想到楚霽會就這樣翻臉,他抬起頭,驚愕道:「難道楚大人就絲毫不念老奴為你上書陛下的恩情嗎?」
楚霽難得地有些執拗:「那又如何?霽為人臣,我楚家世代食大雍之祿。陛下的賞賜,於楚霽,於楚家,乃是莫大的恩德。而你!」
說著,楚霽似乎是氣極了,他顧不得世家形象,竟直接伸出食指,怒氣沖沖地指著孫常侍。
孫常侍見楚霽這樣油鹽不進,他垂著頭,眼底是淬了毒的寒芒:「老奴懷中,還有一道聖旨,可召楚大人回京。」
說著,他站起身來,神情之間滿是狠毒:「陛下早就疑心你勾結秦縱,意圖謀逆。現如今,召與不召皆在老奴一念之間。若是楚大人執意將此時稟告陛下,老奴便即可宣旨,撤了你的州牧之位。」
「楚家世代皇商,為了楚大人的州牧之位,花出去的銀子像是海里淌出去似的。想必,楚大人也不願見此一地雞毛的場景吧。」
話音落,他從袖中抽出明黃色的聖旨,在楚霽眼前擺弄著。
一雙被臉上的肉擠壓得十分細小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楚霽,自以為掌握了楚霽的命門。
這一道聖旨雖不能換來黃金萬兩,但若是與楚霽能互為把柄,倒也還是合算。
楚霽心底暗笑,總算是把這勞什子的聖旨逼出來了。
否則,後頭的戲還真是不好演。
是皇帝無情無義,質疑自己的忠心在先。
他身為以忠於皇帝為畢生之任的大忠臣,在這種情況下,性情大變,以至於做出些不甚理智的舉動,應該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反正,控制皇帝近侍,總不至於真的是因為他有「謀逆」之心吧。
他只是太害怕皇帝再做出什麼疑心自己的行為。
只是想時刻知道皇帝的動向,才好更近一步地討好皇帝。
仰起頭,楚霽看著孫常侍,眸子裡盈滿了傷慟。
琉璃色瞳仁染上霧氣朦朧,倏的,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孫常侍不知道楚霽還要搞出什麼么蛾子,他正滿心疑惑與警惕時,楚霽的神情忽的一變。
他大笑起來,笑聲里卻滿是悲憤,細聽之下還含著病態的陰鬱瘋狂,讓孫常侍心頭一驚,如墜冰窟。
「我楚家世代忠良,楚霽亦滿含忠君之志,為吾皇竭盡畢生之能。卻不料,竟要被陛下疑心至此!楚霽,枉為人臣。」
楚霽不言皇帝的多疑,只說是自己的不好。
可恰是如此,才讓孫常侍害怕。
他覺得,楚霽對陛下的情感似乎有些變.態。
大笑之後,楚霽終於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