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回過頭去,繼續划槳向前,平靜道:「就是這句。」
當時於東說「扔在湖上」時,荊白忽然意識到,這條小船停在哪裡都可以,但唯獨不能留在湖上。
從昨天屏風上的歌謠能看出來,他的工作不是別的,就是打撈水草。這個工作,本質是這個湖的「清道夫」,要保持湖面和湖水中乾乾淨淨,沒有雜質。
他的收穫之所以是水草,是因為湖裡能撈起來的沒有別的東西,只有水草。
如果荊白最後將打撈起來的「垃圾」和小船都留在湖上,等於他的清理工作還是沒有完成,湖面並不是完全乾淨。
郝陽剛緩緩坐了起來:「所以你才想把船拖上岸?」
荊白道:「對,我想起亭子旁邊的草叢正好有個缺口,或許這並不是巧合。」
昨夜他去拿燈籠時,別說身體了,連眼睛都不能多動一下,只來得及瞟了一眼,要不是是水邊草叢缺的那一塊,在范府整體美輪美奐的裝飾風格下略顯突兀,恐怕荊白根本想不起來。
「所以……你也不確定?」郝陽剛愕然地道。
荊白無謂地道:「是啊。」
他心中只有六成把握,但他來說,這已經值得一試了。
天邊已經泛起了淺淺的灰色,是即將天黑的預兆。
兩人昨晚在涼亭處分道,荊白是順著一條小溪走到湖上來的。他自然不可能劃到湖的盡頭,見遠處已經能看到長廊和涼亭,便示意了一下郝陽剛,一邊有條不紊地划槳,一邊對他道:「就在那兒,等我停了船,你沿著那條長廊走回去就行。」
郝陽剛皺眉道:「你先別急,還是先看看那個缺口位置船能不能上去吧。不行的話另找個地方,我們兩個人還能試試把船抬上岸。」
荊白平靜地道:「我的選擇,我自己會負責。天快黑了,你沒必要耽擱時間。」
郝陽剛失笑道:「好歹也是同伴,不用這麼見外吧?」
「昨天才認識,你幫我看船,已經幫了大忙。」荊白語氣中還是沒有什麼感情,郝陽剛卻聽出來他的聲線柔和了一些,只聽他道:「如果有機會,我會盡力報償。」
郝陽剛抿了抿唇,他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神情變幻幾次,最後索性往後一靠,沒好氣地道:「您做的決定,我哪有質疑的餘地,您怎麼說我怎麼來吧。」
荊白聽他語氣不陰不陽的,背對著他微微一笑。
俊秀的眉毛下,他的一雙黑眼睛深不見底,語氣卻是雲淡風輕的,道:「你這變幻無常的怪脾氣,讓我想起……」
在他背後,郝陽剛眨了眨眼,飛快地道:「想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