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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船的人離岸邊的水竹越來越近,面容也變得清晰。

他的黑髮半干半濕,臉上好幾處斑駁的血痕。深藍色的棉衣上滿是噴濺的血漬,握著船槳的手更是幾乎全是紅的,一看就流了不少的血。

青年俊秀的面容無波無瀾,好像結了一層很厚的冰。

荊白將船劃回了岸邊,影子果然還在角落裡等著。荊白還在想著事情,下了船,沒開口說話,影子就過來老老實實過來接了船槳。

荊白瞥了一眼,見影子開始慢慢穿上船頭的蓑衣和斗笠,心下只覺厭煩。現在差不多到中午了,他還得去衛寧那裡一趟,但心裡裝著的卻沒放下過,沉甸甸的,全是柏易的事。

他想了一路。

兩人隔著門說話時,柏易告訴他出去的辦法,卻沒告訴荊白自己進密道具體要怎麼做,只說是進來毀湯。

荊白從密道出來以後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柏易說他出不去了,要留在裡面毀湯。怎麼毀?

如果小曼昨天是從假山進去的,那麼密道里的那扇門,應該是潔淨食材的入口。

柏易保留了自我意識,沒走昨晚小曼的那個正式流程,從湯的角度來說,就是他這個食材沒有經過處理。這種「不乾淨」的食材不符合燉湯要求,所以他必須殺了負責看門的羅山,才得以進門。

柏易說要毀湯,總不能是把鍋砸了。范府這口鍋不知道多大,燒得滿府飄香,他一人之力,怎麼毀湯?

荊白一路都在想這個問題,直到一路順著水流回來,鬱鬱蔥蔥的水竹映入他的眼帘,青碧色,挺拔高大的一片。微風拂面,竹影隨風搖晃,映照在湖面的波光上,原本是幅詩情畫意的景象,荊白卻忽然想到一件事。

何必要破壞鍋,這湯如此嬌貴,連小曼的頭髮都不能容下,如果能把湖水這種「廢水」引進湯里,是不是同樣可以起到毀掉湯的作用?

唯一麻煩的也就是湖水沒辦法被打撈起來。但無所謂,他可以跳進去,自己親自去沾……

荊白回頭看了一眼,他還沒走遠,湖上的景象映入眼帘。

白日裡的光線好,湖面清澈得像塊巨大的翡翠,地面也是乾淨的,這讓他的腳步忽然一頓。

事情不是不能做,但要考慮到是不是真的有用。白天的湖水和晚上的湖水,效用能一樣的嗎?

如果能,小曼就不必等到午夜了。可見別說白天的湖水,沒到午夜時分,恐怕都起不了效果。

想到此處,荊白只覺遍體生寒。

他忽然明白柏易為什麼要進密道了。

按照這個思路,將湖水引入湯內,只有兩個辦法。湖水帶不走,也無法用容器打撈起來,但人是可以沾上水的。

水竹叢中的血肉能沾在鞋底和外衣上,午夜之後,湖會漲潮,水會追著這些東西來。第一個辦法,是荊白先在水竹叢中沾上那些髒東西,等到午夜,讓湖水追著他,帶著湖水進湯里。

但這個前提是,荊白要找得到水路以外的路,還不能被湖水追上。按昨晚他們見過的湖水的速度,這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荊白已經燒掉了畫,他根本不知道西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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