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段話信息量太少,面向荊白,很誠懇地說:「你現在失憶了,我能說的事,我也想儘可能詳細地告訴你。但真不是我故意語焉不詳,因為儀式是你自己去找老太太談的,當時給我透露的就很少。」
他說得很小心,荊白意識到這可能和他方才不小心觸犯的禁忌有關係,說多了未知眼前人會怎樣,因此也不再往深里問了,只是自己反覆思考。
片刻後,見白恆一還在擺弄黑布,他索性走了過去,自己幫他一圈圈纏上——讓他自己動手的話就會像剛才一樣纏得太緊,下面的皮膚也不知道多悶得慌。
荊白在記憶里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上手卻很快,站在白恆一身後,動作又快又輕柔,只是因為站他身後,無法看見青年嘴角露出的心滿意足的微笑。
等在他腦後打上了一個完整漂亮的結,荊白才問:「我們什麼時候去完成儀式?你說的那個老太太,叫什麼名字,我應該怎麼稱呼?」
白恆一耐心地一一解答:「不用著急。約在午時,十點報完時,我才來叫的你起床,十一點的時才剛報了,還有一會兒呢。至於老太太的大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對外一向自稱紅線媼,我們平時尊稱一聲老太太。你的話……」
他搖了搖頭,道:「你這脾氣,我就沒見你正經叫過她。說個『您』就是頂天了。」
荊白想了想,毫無違和,倒真是他自己的作風。
雖然說他們一個失憶,一個看不見,交流起來卻不費勁。荊白之前便發現了,他同白恆一說話時溝通總是很順暢,有時話只說到一半,白恆一就能猜到他的意思。
荊白問了不少兩人結婚時的事情,白恆一能答的都答了,荊白則像塊海綿似的,把他說的信息滴水不漏地吸納進大腦。
兩個人在這座小房子裡盤桓到十一點半才往外走,荊白看白恆一在門邊熟練地摸到自己的盲杖,疑問地道:「你平時出門就靠這個?」
白恆一茫然地轉向他,盲人出門,不靠盲杖還能靠什麼?他不知道荊白這句話的重點在哪兒,失笑道:「不然呢?」
荊白沒有回答他的反問,只是默不作聲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說:「紅線媼的住所有什麼特徵嗎?我帶你過去。」
他握得不算用力,語氣也尚算平靜,但白恆一從語氣里就聽出來他不大高興。仔細一想,才明白過來,他大概在和還沒想起來的那個自己置氣。
白恆一這次是真的笑了。他神色變得很柔軟,手臂動了動,沿著荊白抓著他的那隻手摸索向下,將荊白的手握在掌中,勸慰似的說:「你在的時候,當然都是一起出門的。」
他指尖點了點荊白的掌心,動作很輕,但荊白不止覺得掌心發癢,臉上也跟著熱起來。白恆一因為看不見,對此渾然不覺,還在繼續說:「村里應該就一棟紅色屋頂的房子,那就是紅線媼的居所。」
荊白說了聲「好」,拉著白恆一出了門。
走出房門,才發現他以為的小屋,其實是個簡陋的農家小院,門口有一塊不大的地,丈余長寬,種著一些蔬菜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