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森觀察著他的神色,暗暗咽了一口唾沫,才說:「是啊,我們失憶之前的事情,都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說是我們自己找的紅線媼,未必是真啊!
「他們這樣的存在,肯定是紅線媼扎出來的,天生立場就一致!就算我們一開始找紅線媼簽訂的契約沒有問題,也不排除他們後面暗算我們,讓我們失憶,再讓我們去和紅線媼進行儀式,對不對?」
周杰森說著說著,語速越來越急促,聲音也逐漸變大,蘭亭見勢不對,往外看了一眼,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壓低聲音。
周杰森這才急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他的角度能看到方菲的側臉,金燦燦的陽光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的披散的長髮像綢緞一樣閃閃發光,只看側面,也是溫柔恬靜的。
周杰森一想到自己方才加諸在她身上的各種晦暗的想像,神情便不由得變得複雜起來。他舔了舔嘴唇,聲音變得更小了:「我就是——我就是覺得他們的話不能全部採信。」
他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說完了。
蘭亭的目光轉向荊白,她清秀的臉上神情很平靜,雖然目光還是不自覺地落在虛空,卻仍顯出一種理性的光彩,和她整個人飄忽的氣質形成一種詭異的和諧氛圍。
她說:「我覺得周哥說得挺有道理的。」
其實刨除荊白內心深處對白恆一那種毫無根據的信任,荊白也覺得周杰森的推論大部分都合情合理。
他並沒有加以反駁,只是補充了他的想法,指出自己考慮過的,關於紙紮人身上的殘缺和一些他們不被允許說出來的話,他們和紅線媼過分緊密的關聯。
「這樣想來確實奇怪,」蘭亭消化了一下荊白的觀點,客觀地說:「就算他們有話不能說的樣子是裝的,但是殘缺沒必要裝。如果他們真要吸我們的精氣,殘疾的多了多少不方便,完整的豈不更好?」
「興許是紅線媼做不了完整的?」周杰森說。
荊白斜了他一眼:「紙紮的人,行走坐臥,與常人無異,連自己的思想都有。這樣的神通,你真覺得她做不了完整的人?」
周杰森說:「這種故事不是很多嗎?比如做了可能會反噬主人之類的……」
這次蘭亭終於忍不住了,說:「如果真的會反噬,那不就更說明紙紮人和紅線媼不是一個陣營嗎?」
周杰森無法反駁,肩膀就往下一垮,像個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他並不是真的針對方菲他們這幾個紙紮人,只是當下的情況實在是太撲朔迷離,如果放棄這個推斷,那就更摸不著頭緒。
他不願放棄的,其實是離開這個詭異環境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