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根本不在意他們的眉眼官司,輕輕拍了下白恆一的手,示意自己準備進去。他剛剛放開白恆一,蒙眼的青年卻忽然抓住他的手,用力極大,抓得荊白的手幾乎生疼。
荊白聽見他急促地說:「不要逞強,我們……」
話音未落,他已經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但他自己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輕輕吸了口氣,還待繼續說下去,荊白猛地退了一步,用力將手抽了出來。
蘭亭和周杰森極有眼色,兩人肢體稍有動作,他們便走開了。荊白這一步退得急且快,他腳步又輕,白恆一捕捉不到他的去向,神色便逐漸變得茫然。
荊白看著他眉頭舒展開,才終於鬆了口氣,心中卻隱隱升起一股怒意。
他知道白恆一想說什麼,無非是叮囑他千萬小心紅線媼,或者申明他和紅線媼不是一路人。但這些荊白幾乎已經想明白了,不值當白恆一為此付出代價。
白恆一的信息當然有價值,但他作為紙紮人,紅線媼用來和他們做交易的交易物,一旦如果透露出紅線媼的信息,他很可能真的會死。
荊白不會允許他冒這樣的風險。
荊白心裡有火,本來想直接推門進去,到底生出幾分猶疑。腳下停了片刻,見白恆一還在找他,索性湊過去說了句「放心」,才掉頭進了紅線媼的門。
手放到門上時,荊白迅速恢復了冷靜。
黑白分明的雙目中,神情平靜如水。他鎮定地推開房門,走進那片深不可測的黑暗中。
門自動合上了,荊白掀開厚厚的帘子,蒼老的聲音說:「呵——是你來了啊。」
那聲音還是那樣,很嘶啞,又仿佛在四面八方響起,讓人分不清來處。
足夠詭秘,但這種氛圍上的恐怖感對荊白毫無作用,他甚至沒有作聲回應。
紅線媼的聲音於是冷了下來:「三號。你既來了,又在這裝什麼啞巴?」
在這片濃稠的黑暗中,荊白冷冰冰地笑了笑。和表情不同,他的語氣倒很客氣 ,說:「這兒黑漆漆的,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是在跟我說話啊。」
沙啞的聲音沉默了片刻,發出一聲刺耳的哼笑:「你的綁定儀式都是我做的,若是讓我不高興,你又有什麼好處?」
荊白並不著急走進她那層結界裡。他站在原地,慢條斯理地說:「合同裡面難道規定過我的態度?」
合同裡面,荊白是買方,紅線媼是賣方,一個雙方都心甘情願的買賣理應平等互惠,作為賣方的紅線媼拿出好的態度原本就是應當的。
荊白在乎的當然也不是她的態度,比起話說得好聽難聽,他更關心一個人說的話有用還是沒用。
他提出這點,是為了向紅線媼宣告,自己已經知道這層交易關係的存在。
他這話一出,紅線媼果然沉默了片刻,方道:「既然這麼了解合同,不如說說,合同里可告訴了你,今天要做什麼?」
她話中寒氣逼人,換個人在這裡,恐怕已經嚇得渾身發毛,但荊白要是會被這種言語威脅嚇住,也就不是荊白了。
他垂下頭,微微笑了笑,理直氣壯地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