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麼,不僅沒燒盡,還精準地滾到了白恆一的腳邊。
當然,現在是荊白腳邊了。
白恆一猶在疑惑,荊白面上卻是不動如山。他盯著地面上的東西,眼神如此冷漠銳利,像一把開了刃的神兵:遠遠看著,只覺雪亮鋒利,被迫直面時,才覺出那種刺骨的冰冷。
他根本不等白恆一走回來,徑直一腳碾了上去,正中那雙閉不上的、怨毒陰森的黑眼仁。
紙做的顱骨,哪怕再經燒的材質,在火里燒了這麼許久,也燒得脆了,又怎麼經得起荊白毫不留情的一腳。金童的圓腦袋當即被踩得四分五裂,變作他鞋底的一團黑灰。
白恆一走過來時只聽見了噼里啪啦的聲音,他十分不解,卻苦於看不見,只能茫然地問荊白:「什麼情況?」
荊白移開腳尖,隨意地踢散了地上的碎片和黑灰,任由其散落荒野,順便攥住了走近的白恆一的指尖,非常平靜地說:「沒什麼,風颳過來的垃圾罷了。」
「真的假的?」白恆一顯然不太相信,但他一個盲人,被荊白拉著,也只能轉過身,往回去的方向走。
荊白抓著他,將靈棚焚燒的焦黑廢墟留在身後,語氣平淡無波:「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白恆一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荊白意識到他想說什麼,握著他的手緊了一下:「真名這個不算——」
白恆一側過臉,沖他笑了笑,荊白看出一點狡黠的意味,聽見他慢條斯理地說:「我可沒說啊,是你自己說的。」
荊白:「……」
白恆一聽他不肯說話了,猜他多少有些賭氣,晃了晃荊白被他握著的手掌,還沒開口,嘴角已經先彎了起來。
他笑眯眯地正要再說話,就聽荊白忽然說:「除了這個名字,也沒有了。」
白恆一怔了怔。太陽還未升起,但天色已經漸漸轉亮,皎潔的晨光照在荊白身上,他注視著白恆一的那雙眼睛顯得格外明亮乾淨。
「除了這個名字,別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也沒有其他再瞞著你的事了。」
對荊白來說,他確實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因此說出這句話時,他的語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起伏,白恆一卻忽然愣住了。
他的眼睛被黑布遮著,荊白卻瞧見他的嘴唇和下頜似乎都在微微發抖,好像荊白這句話忽然觸動了什麼,讓他心潮澎湃,難以自制地震顫。
「可是……」荊白感到白恆一握緊了他的手,他好像在努力克制什麼,握得荊白的手都在發痛,最後卻只說:「可是我——我能說的太少了。」
荊白的眉頭蹙了起來,他覺得自己不止一次表明過態度,但白恆一好像總是很在意這件事。他這次終於忍不住道:「你說不出來的話,我們早晚都會查出來的。而且,就算觸犯禁忌,也只疼在你一個人身上。」
「如果你都沒覺得這件事不公平,為什麼又覺得我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