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和白恆一站在離門很近的地方聽了一陣子,沒等到其他的動靜,只有羅意斷斷續續的、央求的聲音。多過一會兒,他拍門的聲音也逐漸輕了。
荊白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去開門。
白恆一搖了搖頭,房屋此時漆黑,只有一點淺淺的月光照在他紙質的面容上,顯出幾分陰冷。他比了個方位,示意荊白躲到門後的盲區,自己去開門。
荊白搖頭,白恆一在自己的嘴唇和聲帶的位置各指了一下,荊白頓時明白了他的顧慮:他是擔心神像拿回了聲音以後,會用其他人的聲音來迷惑他們。
其實一開始聽見羅意聲音的時候,白恆一就有這種懷疑,只是多聽了一陣,看門外的人動作越來越輕,幾乎要放棄了,反而覺得大概率是他本人了。
因為鬼怪是絕不會放棄的,只會變著法子勾引人出去。
荊白倒沒他這個想法。他這時沒有副本經驗,但有別的判斷方式——昨晚的紙人也沒來拍門,可他們若是躲著不出門,也一樣是死。
門是隔絕不了那些東西的。
因此白恆一表示要自己開門,他沒阻攔,只配合對方的動作,靈巧地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了門後的陰影處。
他站在陰影中,身形頎長,神色寧定,只向白恆一輕輕點了點頭。白恆一衝他微微一笑,原本如潮的心緒迅速冷靜下來。
他的心境一片空明,手放在門鎖上,直到聽見門外的人要轉身離去,才擰開門鎖,輕輕拉開了大門。
原本已經走出幾步的紙人猛地回過頭來。
新月暗淡的光線灑落在紙人雪白的面容上,他幽幽注視著白恆一,在月光的冷色下,顯得格外淒寒。
白恆一把著門,開了半扇,正好容下他整個人的身形,一言不發地同站在庭院裡的羅意對視。他淡定得仿佛剛剛才被吵醒,且不覺得此情此景有絲毫詭異之處。
兩人目光交匯片刻,白恆一正要開口,羅意忽然雙膝一彎,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兩位,請你們救救、救救季彤!」
荊白雖然未曾出現,但羅意猜他只是沒有現身,因此雖然只面對白恆一,話卻是對兩個人說的。
白恆一感覺一隻手輕輕覆上了自己握著門的那隻手,他不自覺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給身邊人讓出一個位置。
門這時才完全打開了,羅意見他們兩個人果然在一起,情緒不禁激昂起來。他整個身軀都在微微發顫,伏下身去給兩人行了個大禮,再抬起臉時,即使紙人的眼睛在午夜時分漆黑無光,荊白也能看出他眼圈泛紅,只道:「它們——它們說季彤犯了罪,要拉她去過堂,已經把她帶走了!」
過堂?
白恆一是好奇,荊白是納悶,兩人對視了一眼,荊白先道:「你先起來,把事情說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羅意整理了一下情緒,儘可能地試著給他們描述得清楚,但是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他仍然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他們人很多很多,只有一群人闖進了院子,但是能看見,外面影影綽綽地,站了好大一片人影子……闖進來的那群人臉畫得很花——」
他們原本就沒關門,一直敞著,那群紙人一路暢通無阻,闖進門來,便是語氣嚴厲的幾聲暴喝,命兩人速速交出「犯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