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最後的幾個字,字字都如泣如訴,拖著長音,比正常的兩句詞時間都長,也不夠讓他們在她唱完之前回到「戲台」上。
他們現在已經往回走了小半程,足以看清舞台的動靜。走在最前面的荊白視野最好,他遠遠瞧見,在那個大漢發出怒喝之後,季彤依然低垂著頭,一動不動,而幾個早被他奪去鋼叉的紙人大漢當即作勢在舞台上翻找起來。
鋼叉在白恆一手裡,他們在台上當然不可能找到。
荊白回頭看了一眼,白恆一握著鋼叉,神色晏然自若,沖他輕輕點頭。
荊白明白他的意思,他自己也這麼想。反正從被神像發現開始,他們就已經入了這場戲。既然變成了其中的一分子,就接著往下演好了。
他雖然不會唱,但季彤和羅意最開始被迫加入「演出」時,根本不知道這是在唱戲。季彤承認自己是陳三娘,就算完成了「犯婦被捕」的劇情,大漢便把她押走了。
他們應該也不用唱,但具體要演什麼、怎麼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是這樣想,等再回過頭時,看到前方的景象,他依然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
之前還在台上到處尋摸鋼叉的五個大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來,站好了隊形。以擲叉的大漢為首,站在最前,其餘四人分兩列,左右站在他身後,正齊刷刷地看著他們。
在他們背後,祭台之上,一直端坐著的那座神像,不知什麼時候抬起了那隻僅有的左手,正直挺挺地指著他們所在的位置。
台上的大漢厲喝道:「兀那小賊,竟敢盜我鋼叉!還不速速還來,上前認罪受懲!若等我來捉你,就只有鋼叉伺候——」
他聲音雄渾,語氣暴烈,「鋼叉伺候」這幾個字唱得斬釘截鐵,和陳三娘那柔腸百轉的哀婉風格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一嗓子出來,真若平地驚雷一般。若是膽子小的,恐怕真能嚇得抖若篩糠,肝膽俱裂也不是沒有可能。
原本圍在眾人身邊的紙人,隨著大漢的一聲暴喝,頓時作鳥獸散。尤其是神像手對著的方向,簡直變成了一個真空帶,好像生怕被指到了一般。
氛圍營造得倒是不錯,可惜……能走到這裡的人,真膽小的,早就化成灰了。
荊白的腳步停了下來,幾不可聞地嗤了一聲。考慮到在演的份上,青年線條分明的下頜微斂,熟悉他的人會知道,他是忍下了一個譏諷的冷笑。
他正欲開口,空著的那邊肩膀上伸過來一隻手,力道溫柔地按了一下。
荊白就不說話了。
拿著鋼叉的白恆一從他身後走了出來。
前面的紙人早就跑空了,面容英俊的青年將鋼叉一揮,變作一個雙手托著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