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們專心看戲,不來搗亂,他們又全速行走,就能走得很快。幾個大漢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感嘆今日之事,他們就已經看到人潮的盡頭了。
荊白往遠處眺望了一下,道:「先從人群中出去,散場的時候找個巷道躲進去,它們應該不會跟過來。我們正好在這兒看看散場的這些紙人會去哪兒。」
幾人都贊同,等再聽到大漢重新開嗓唱戲時,正好走到人潮的盡頭。
荊白還在往前走,白恆一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瞧見幾個大漢正抬起神像和祭台,還有那塊扎了四塊鋼叉的木板退場。
這麼遠的距離,已經看不清具體誰是誰了,但拿著鋼叉的大漢是不會去抬神像的。他跟在眾人身後,邁著穩健的步子,曼聲唱道:「今日之事,乃是——」
走在旁邊的季彤眉頭一皺。念白都還好,她現在真是怕了聽人唱戲。聽大漢一唱起來,她莫名其妙地回頭看去:「這眼見著不是演完了嗎,怎麼又唱起來了?」
白恆一是知道流程的,立刻道:「這是唱的結語,馬上就散場!沒我們的事了,先按路玄說的去找個巷道再看。」
陳三娘的聲音婉柔纏綿,大漢的唱法則剛健有力,雄渾嘹亮,即使隔了這麼些距離,也能聽得清每句唱詞。
眾人一邊聽他唱,一邊找藏身躲避的地方:「罪婦陳氏使奸計,附身脫逃惑人心;多得義士伸援手,使得紅線制魂靈——」
他們四個匆匆拐進一個漆黑巷道時,各自找好位置時,大漢剛唱完這前面四句。
白恆一倚在牆上,他此時姿態很放鬆,懶洋洋地抱著胳膊,聽得連連點頭:「這嗓子真夠亮的,氣也足,這麼遠都聽得清。」
季彤走得發熱,一邊扶著羅意坐下,一邊拿手給自己扇風。聞他此言,不禁詫異地道:「白哥,你怎麼這麼懂戲?」
雖然巷子裡不見多少光亮,但隨著她這句話,白恆一還是看到原本警戒著巷外的荊白忽然轉了過來,幽幽注視著自己。
白恆一:「……」
他乾巴巴地沖荊白笑了笑:「哈哈,只是略懂。略懂。」
季彤不說話了,小心地看看他,又看看荊白。
這一聽就是在打哈哈,看樣子,連路玄都不知道白恆一是為什麼懂戲。
兩人明明感情甚篤,都到這份兒上了,難道還沒有交底?
季彤不料自己隨口一問會讓氣氛變尷尬,只能低下頭專心干手上的活——她正在幫羅意展平被踩扁了的兩條腿。
羅意被她按著腿,不好動彈,卻一樣很好奇,坐在地上,睜著求知的眼睛,自以為十分隱蔽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
荊白之前說過,白恆一不想說的事,他不會再追問。他素來言出必行,但這次是季彤問,又不是他問的。
可等他轉過來,看白恆一笑得又是緊張,又有些心虛。巷子裡很暗,但白恆一眼巴巴盯著他的模樣卻能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