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恆一說到這裡,荊白忽然意識到什麼,不由得他轉移話題,直接問:「你說你沒有固定的臉,那你出現在塔里的時候,是什麼情況?」
白恆一本來就想轉移開這個話題,被他攔截,又曾承諾過不對他說謊,臉上神情就僵住了。靜默了片刻後,他只能承認:「我不知道。」
「進副本之前的那段時間,我能清醒地在塔里出現。但沒有人看得見我。我找過鏡子,也照不出來。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具體長什麼樣。」
荊白平時並不是熱衷和人打交道的性格,仍覺得白恆一那樣的狀況難以想像,是何等的孤獨和寂寞。難怪他總是願意說話,做先開啟話題的那個人,因為不在副本里的時候,他想說也沒人能聽見。
想必是他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下一刻,有力的手臂環住了肩膀,用溫柔的力道把他攬在懷裡。
荊白沒有反抗,白恆一於是彎起眼睛,親了親他的側臉,輕聲說:「真身處其中的時候,其實沒有想像的那麼難受。而且如果不是這樣,我也沒有機會遇見你。」
蜻蜓點水般的親吻後,他附在荊白耳邊,輕聲說:「這是發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我很感激。」
他本人若無其事的態度無法減輕荊白對「塔」升起的反感。
哪怕白恆一說了,「塔」對其他人賞罰公平,副本制度也幾乎沒有偏私,可對他自己來說,顯然並非如此。
他完全是被「塔」當成了攻克副本、維護副本秩序的工具。
荊白覺得很不舒服,可這是白恆一的過去,他無法參與。他想說點什麼,可語言如此輕飄;如果真的表現出過於劇烈的情緒波動,反而會讓白恆一要分心來安慰他。因此無論心裡如何波濤翻湧,他都儘可能地保持了平靜。
他從不覺得自己能有這麼幽微複雜的心思,去體察他人的情緒,可如果面對白恆一,就一點也不會覺得麻煩或者困難,好像一切都無比自然。
他問了,白恆一就一直在說,說他們的初遇,自己變成幼童的窘迫,再到他其實也搞不懂「塔」究竟是如何在操縱副本,能把他像塊橡皮泥似的捏來捏去……
荊白不喜歡這個比喻,索性起身去堵他的嘴。白恆一愕然了一瞬,荊白的鼻尖貼著他的面頰,見那雙深湖般的眼睛眨了眨,隨後彎了起來。
白恆一攬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片刻的溫存之後,天空已經靜靜染上金黃的暮色。荊白倚在白恆一懷裡,視線轉向遠處正在沉落的太陽。
這次,白恆一沒說話,荊白卻先說了。
在白恆一驚訝的目光中,他將之前一直妥帖收在懷裡的紙人拿了出來,在眼前晃了晃:「你剛才一直在說『塔』,說它和『副本』的關聯,是不是想提醒我……無論我燒不燒這個紙人,哪怕這個『副本』毀滅了,我都一樣會活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