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有所察覺,回過頭來看林聽,見林聽面色蒼白,嘴唇都沒什麼血色,他放慢了車速,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接著將指尖的淚滴蹭到林聽臉上。
「哭吧哭吧,」林言苦著一張臉,一說話又要哭出來,「哥你別憋著,憋著傷身體,你身體本來就不好。」
林聽被他逗笑,收回目光看著窗外疾退的橋。
頭暈的厲害。
醫院的白牆聽過了太多的哭喊與祈禱,每一聲都比教堂里的要虔誠的多,林聽不知道牆會不會聽得麻木,此刻他站在病房裡,希望自己能夠融進白牆。
一屋子的人都在掉眼淚,除了他和他的嬸嬸,嬸嬸就是昨晚那個在搶救室門口刷著手機的女人,此時她站在門口,比林聽站得還要遠一點。
死亡的氣息濃郁,整個醫院都變得陰沉沉的。林聽抬眼看向嬸嬸,他在嬸嬸眼裡看不見悲傷,她站在那裡,像一尊不會說話的石膏像。
頭昏昏沉沉的,哭喊聲在耳朵里變了聲調,林聽突然衝進了洗手間,抱著馬桶吐到耳鳴。
直到回了家,林聽依舊是昏昏沉沉的,他知道有人在跟他說話,但他聽不清那人說了什麼,他也不知道來人是誰,只知道那人給他遞了一杯溫開水。
握著水杯的手指上戴著一枚金戒指,林聽順著那枚戒指向上看去,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那是他的嬸嬸。
他沒有接,嬸嬸便把水杯放在桌上,接著抱著他的頭,將他摟在懷裡,林聽恍恍惚惚的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可他只是喘了一口氣,便猛地推開嬸嬸,再次衝進了洗手間。
林聽已經把胃吐空了,嘴裡是苦的,吐出來的全是混著膽汁的酸水。他站不住了,身子一晃,跪坐在馬桶邊。
隔著窗,輓聯飄蕩,空氣里瀰漫著死亡的氣息,沉痛且壓抑,但是林聽似乎感覺不到,他像醫院裡的牆一樣麻木,所有的悲傷好似都被隔絕在外,洶湧而至的戒斷反應,將林聽整個拖進了一層看不見的罩子裡,將他變成了這場白事裡的旁觀者,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卻不是因為死者。
「是不是忘了帶藥來?」嬸嬸把他攙扶出來,很有耐心的將他身上的污穢擦淨,「不舒服就歇著吧,按照習俗,要在家裡停七天,不過就這個天氣,我估計過不了三四天就得下。」
她給林聽擦眼淚,又在杯子裡添了些熱水:「餓了嗎?」
林聽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那杯水,他的雙目空洞無光,直愣失焦給不出任何反應。
第12章 我來接你
跳樓機墜入懸崖,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林聽躺在床上,就像是崖地無人問津的一灘爛屍。
天氣漸熱,奶奶只在家裡停了三天,這三天不斷的有人來送,院子裡搭起了簡易的靈堂,哭聲從沒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