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暮不敢置信地望著對方:「你踩我的鞋?!」
他向來有潔癖,走路輕盈又富有技巧,走在被雨沾濕的街道上,鞋子也沒沾上一滴污水。而此時,雪白雪白的板鞋上有了一個腳印。
周望川又踩了他一腳。
商暮瞪大眼睛,張著嘴正要說話,周望川卻又掏出一張紙巾,半蹲下去給他擦乾淨了。
「第一腳,你掛我電話,還關機讓我聯繫不上。第二腳,不按時吃飯,餓著自己。」周望川把紙團扔進路邊的垃圾桶,「好了,我消氣了,走吧。」
商暮:「……」
他看著從傘沿滴下的雨水,問:「你是會為我撐傘,還是會陪我淋雨?」
周望川望著他,在來往的人流中,他們似乎靜止了。
在一起六年,雙方對彼此都太過熟悉。商暮不是在問淋雨或撐傘,他是在問——
你知道我那低劣的、變態的、奇怪的愛好,你是會規勸我變好,還是會陪我一起墮落。
這個問題已經討論過無數次,從來都沒有結果。
可商暮執著地望著周望川,尋求一個答案。
淅淅瀝瀝的雨落在身上,周望川道:「看雨的大小。現在這樣的雨,你想不撐傘,也是可以的。」
商暮失望移開目光。
半個小時後,在轟鳴聲中,飛機追上了落日。
商暮終於還是問出來了:「你為什麼會來?」
周望川偏頭看他:「我為什麼不來?我答應了你,就會做到。而在你剛剛問出口時,我已經答應了你。」
「你不是要做手術嗎?」
「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是下午一點鐘,你的飛機是晚上八點。」周望川耐心地說,「手術需要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我坐飛機來K市需要兩個小時,再加上去機場的時間、到你住的酒店的時間,算下來,我是能接到你的。」
商暮沉默了一下,問:「如果手術時間不止一個小時二十分鐘呢?如果是六個小時呢?如果去K市的飛機延誤了呢?」
周望川說:「那些都沒有發生。」
商暮卻又煩躁起來:「回答我!」他執拗又堅持,抓著衣角的手神經質地縮緊,固執地追尋著一個答案。
「如果手術時間是六個小時。」周望川思索了一下,道,「我會先如實告訴你,如果你能接受,我會為你改簽機票,在手術結束後立即趕過去。」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會先安撫你,寬慰你。在不影響手術質量的前提下,我會與同科室的醫生換班。」
周望川頓了頓,握住商暮的手,輕聲道:「事情會千變萬化,但我們是情侶,可以交流,交流總是能解決問題的,可以應付無數種突發狀況。下次不許再關手機,知道麼?」
「唔。」商暮抽回手,轉頭看向窗外。他的心像是被蝸牛觸角輕輕碰了碰,又酸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