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川道:「最近恢復得不錯。你前幾天不是想洗頭嗎?」
商暮抿了抿唇,停頓了一會兒,冷硬地問:「真的?」
周望川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去打來熱水,又扶著商暮挪動,讓腦袋懸在床邊,開始給商暮洗頭。
洗了三遍商暮才滿意,周望川用毛巾擦乾多余的水珠,又用吹風機吹乾。
商暮明顯地心情好了起來,晃了晃蓬鬆細軟的髮絲,也不趕周望川走了,開始頤指氣使:「我要喝水。」
周望川接了小半杯溫水過來,扶著他的肩膀慢慢餵他喝了,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頭髮。
商暮這下子讓摸了,前幾天壓根不讓碰。但現在也只讓摸頭,不讓抱,更不讓親。
養病的這段日子,怕商暮耗神,周望川不許別人來探視,特別是公司里的人。現在見他精神好了些,便找來一些雜誌,讓他能打發時間。
程雲萱來過好幾次,帶來保姆熬的滋補湯,有時還帶一束花。
隨著身體漸漸好轉,商暮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躁動。終於有一天,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周望川鬆了口——
「可以洗澡,但傷口還沒拆線,不能沾水,只能擦擦身子。」
商暮立刻道:「不要你幫我,我自己來。」
周望川微皺起眉,不贊同地望著他。
商暮道:「你在浴室外面等我,我有事會叫你。」他態度強硬。
周望川拗不過他,又許久沒見過他這般期待的眼神,只好為他準備好熱水和椅子,再三囑咐後,離開了浴室。
浴室里,商暮坐在病人專用的洗澡椅上,用沐浴露和溫水,為自己擦拭身體。為了不抻到刀口,他動作很慢,很認真。
等他把自己收拾乾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周望川在外面問了三次。
商暮遲疑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觀察自己的身體。
這段時間,他自卑又沮喪,深知自己已經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醜陋又瘦弱。住院以來他沒有照過一次鏡子,甚至不敢從手機屏幕的反光中看自己。
此時他低頭看自己的身體,出乎他意料的是,身體並未消瘦多少。腰腹依舊線條優美,幾滴水珠正順著腰骨滑落,除了那厚厚的紗布,沒有任何瑕疵。雙腿依然修長,甚至還因不見天日而更顯白皙。
他抬起頭。
時隔快二十天,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臉。
並非他想像的憔悴不堪、脫樣變形,甚至比以往更加精緻。他的皮膚因終日不見光變得更為白皙,在略微的消瘦下,下頜骨的線條更流暢緊繃,久未修剪的眉毛變得濃密,帶著自由生長的野性。
商暮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又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染的發色只在發梢,髮根的黑髮長了出來,襯得膚色更白。
除了腹部被紗布遮掩的疤痕外,他好像沒有變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