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又不是孤出的,孤既沒有傾家蕩產,也沒有挨餓受凍,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何況還不知結果是好是壞,當然不能算作孤的功績,可那些錯事卻是實實在在的。」
宋景年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頹唐地低下頭,半晌才無力地反駁:「不是這樣的,不能這樣算……」
十六年來的裝瘋賣傻,草包也好,跋扈也好,都是沈明恆一個人的跋涉,旁人一無所知。驕奢是為了籌糧,科舉舞弊是為了什麼?
宋景年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些過往裡這人曾消磨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危機,不知道這人曾多少次於無聲處力挽狂瀾。他只知道碧血丹心天地可鑑,可他要怎麼解釋呢?
這天底下最厭惡沈明恆的、最看不起沈明恆的,是這人自己啊。
……這要他怎麼去解釋。
*
宋景年外出訪客歸來,在即將到達太子府時忽而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強行拖拽到小巷裡。
宋景年驚慌了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嫌棄地把手推開:「周兄,得虧你讀書了,否則這天下的盜匪山賊,當有你一份。」
「宋兄,你近來可是春風得意啊,殿下沒少對你委以重任吧?」周時譽一臉氣憤,甚至有些委屈:「分明是我出的主意!」
分明當初他說進太子府當下人時這兩人都不樂意,還是他強拉著這兩人去的。
宋景年聞言面露慚色,「是了,竟差點忘了,是我的不是。」
他拱手作揖,真誠道:「多謝周兄,若非周兄堅持,在下也不會有這麼聖明的主君。」
得了便宜還賣乖,周時譽氣得臉色猙獰,但如今時過境遷,宋景年是沈明恆身邊的大紅人,周時譽只得忍辱負重。
文黎看得膽戰心驚,生怕下一秒兩人就要打起來,連忙在其中兩頭勸:
「周兄,別生氣別生氣,宋兄在同你開玩笑呢。」
「宋兄,消消火消消火,周兄心情不好,你多擔待。」
雖說這勸說收效甚微,但文黎自認為已盡友人之義,也就放心地開始考慮起自己的心事來。文黎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期期艾艾道:「宋兄,那個……太子殿下真的這麼好嗎?」
話音剛落,周時譽與宋景年同時扭頭震驚地看向他。
宋景年:「?」
周時譽:「!」
好你小子,最平靜的是你,最堅定的是你,上一秒還是不以為意的模樣,現在就換了一幅嘴臉?這麼會偽裝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