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鈍,不堪造就。」陸綏平平淡地說。
「只是愚鈍倒還好,有你我看著,總不至於太糟。怕就怕,又是一個駱澹。」王晉第一次直呼皇帝的名字。
陸綏平哼了一聲,「更怕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剛入朝沒多久的年輕官員對駱修啟的印象大概只限於皇帝不曾停下的對他的賞賜,他們這些老人卻還記得當年駱修啟剛獲寵時的囂張與放肆。
鬧市縱馬,欺壓幼弟,打殺宮女侍衛。小公主當年才八歲,臉上就留下了無法抹去的傷疤。
殘忍地下令打死小太監、對自己親妹妹動刀子的時候,駱修啟也不過十一歲而已。
好在駱修啟這些年低調了許多,只不過,他們也不會天真地以為這就是改邪歸正。
盧植踟躕著低聲問:「如果真是……那怎麼辦?」
「我不會把百姓交給他的。」王晉脊背佝僂,身影卻愈發偉岸,「最多不過一死而已。」
「錯啦,那不叫死。」陸綏平摸了摸下巴長長的鬍鬚,忽然覺得輕鬆了很多,於是他笑起來,「這叫殉國。」
「陸大人說的對,以身殉國,快哉快哉。」林知航撫掌大笑。
*
燕陵城外,栽滿楊柳的小道旁有一個亭子。
沒有人知道是誰建的,仿佛自有燕陵起小亭子就安安靜靜地矗立城外,後來百姓們都私下叫它「送別亭」。
沈明歡沒參加誓師,他這次出門只帶了會駕駛馬車的小廝沈安,一路乘著馬車晃晃悠悠到了城外小亭。
沈安很能幹,沈明歡下個馬車的功夫,他已經在亭子內的石椅上鋪好了柔軟雪白的毛茸茸的毯子,連茶水瓜果都擺上了。
察覺到自家家主比從前更矜貴,他對此的接受態度良好……不,是太好了。
沈明歡滿意地點點頭,心情極好地開始計時。
駱修啟要是敢讓他等超過半個時辰,這一路就別想好過了。
「咦,太子殿下?」忙著給沈明歡切水果的沈安發出一聲驚呼,旋即彎腰向來人行禮,動作間甚至有幾分雀躍。
駱修遠身後跟著的常茂:……簡直有病!
駱修遠雖對這份喜悅有些不明所以,可他教養極好,微笑著示意他免禮。
沈安跟在沈明歡身邊,與駱修遠接觸極多,故而也不拘謹。他熱情地問:「殿下是來送我們家主的麼?您別擔心,家主很快就回來了。」
他對沈明歡有種盲目的信任。
常茂:……你才擔心!你全家都擔心!
沈明歡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摺扇,看都不看他一眼。
駱修遠不以為意地笑笑,目光滑過石椅上鋪著的價值千金的毛毯,以及桌上豐盛的瓜果點心,訝然的情緒還未升起,就被啼笑皆非之感所衝散。
他微微搖搖頭,無奈道:「你還是那樣,水果不切好你就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