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才不信這世間有完全向著駱修遠的巧合,他才是天命所歸,倘若真有氣運一說,那也該向著他才是。
駱修遠這人邪門得很,離開京城也好,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駱修遠也是無奈之舉。
他當然知道離開京城不利於之後部署展開,也知道把供狀獻上會讓皇帝更加忌憚。
可是,那還能怎麼辦呢?他的父皇是真的想要他死,為此不擇手段地,要殺了他。
京城是皇帝的地盤,他在一日,陷害和暗殺就斷不了。
他也是人,看到書房裡突然多出的私通寇國的書信,看到屋頂上突然掉下來的刺客和鋒利的匕首,看到……
他也是會害怕的。
皇帝幾乎已經喪失了民心,他獨斷專權,朝中大臣凡提出異議的不是被貶就是被殺,以至於他對京城掌控力極強,地方上卻沒什麼可用之人。
地方上的官員,不是駱修遠的心腹,就是曲正誠的好友,再不濟也是仰慕前太子品格的人。
駱修遠罵完後憑窗遠眺,對著泛著白霧的山水思索下一步的計劃。
江南之於燕陵,縱然有再多不好,至少這裡是安全的。
至少這裡的風景美如畫卷。
駱修遠嘆了口氣,可是他得回去了。
他之前就知道威脅不了皇帝太久,等皇帝抹去所有證據,確保駱修啟不會出事之後,一定會召他回京。
燕陵才是皇帝的地盤,他回到燕陵,皇帝才好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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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沈明歡頻頻掀開車窗簾幕,扭頭向後方看,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人在背後念叨他。
「沈先生,有什麼不妥嗎?」黎承濯自己的馬車不呆,偏要與他同乘一輛。此刻見沈明歡一直回頭看,不由得警惕起來。
自從某一次他聽卓飛塵這麼稱呼沈明歡,之後他便也跟著這麼叫。作為被先生針對的「敵方將領」,黎承濯最是清楚沈明歡的可怕之處,此刻見他愁緒難解,更是將事情的嚴重性拔到一個極高的程度。
被跟蹤了?還是被埋伏了?對方是誰?目標是他嗎?會不會與寇國有關?
沈明歡喃喃低語:「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啊……」
黎承濯聽到後反而放下心來,他不在意地說道:「我們要做的事,本就是深淵走索,不怕先生笑話,自局勢變幻以來,我便再沒睡過一次好覺。」
人總是能在比自己更強大的存在面前放下心防,這些事情他從前無人可訴說,如今竟沒有顧慮地脫口而出:「我甚至開始害怕睡覺,每一次睡著,我都會做同一個夢。」
「夢中氓山失守,連月亮都是血紅色的,我的子民們流離失所,哭著喊著,問我為什麼不救他們,我回答不了……」
「之後我就會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