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待遇,就連他那群兒子都沒有。
也正因為燕帝表露出來的重視,沒人敢拿沈明歡當普通質子對待。
他在燕都一應規格等同皇子,大臣們路上見到也會停下來恭恭敬敬行禮問好,三皇子受罰完還得硬撐著笑臉送來賠罪禮,連七皇子都被他的母妃強壓著上門道歉。
可眾人想像中應該春風得意的沈明歡此刻正唉聲嘆氣。
他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捧著一碗漆黑的藥。
手伸得很長,仿佛這樣就能離藥遠一點似的。而後他滿臉嫌棄地皺著眉,將藥全部倒入窗台上的花盆。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覺得原本開得燦爛的花兒瞬間蔫了。
沈明歡默默在心裡誠懇地說了句「抱歉」。
「來人。」他朝門外喚了一句。
訓練有素的下人們魚貫而入,侍女拿起空空如也的藥碗時還詫異地看了沈明歡一眼,眼裡甚至有自己都沒察覺的讚賞。
他們這位新主人特別好伺候,寬和良善,性情溫柔。唯有喝藥的時候,這人能找出八百個理由推拒,他們每次都勸得精疲力盡。
可越是如此,他們就越喜歡這位新主人。
上位者要拒絕僕人的一個要求實在太簡單了,那些人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到他們身上,就成了無法扭轉的命運。
但沈明歡從沒以強權壓過人,也沒因為這件事罰過任何人。
連說氣話威脅時都沒用過「發賣」、「打殺」這樣的字眼,最多就是嚷嚷要扣他們月錢。
其實最後也不會扣。
沈明歡又咳嗽了兩聲,「孤準備好的請柬,今日都送出去吧。」
下人為沈明歡多披了一件外衣,即便如今還是夏日。
他也不怕逾越,自然開口:「公子,各位大人府上都有繡莊,怕是不會來咱們商鋪購置衣裳。」
雖說燕國還未立儲,但未免引起誤會,也不好直接稱呼沈明歡為「太子」。「沈太子」或是「雍國太子」的又太官方,不適合稱呼自家主人。
沈明歡見他們念得糾結,乾脆就定下了「公子」的稱呼。
另一個下人聞言不忿道:「誰說一定要賣給那些大人了?就不能賣給百姓嗎?」
「如今這世道,糧食都買不起了,誰還捨得買衣裳。」
沈明歡神秘地笑了笑,「誰說我賣的是衣裳?你們把請柬送出去就是。」
*
與此同時,燕皇宮內。
隨青正跪地向燕帝回稟沈明歡近些日子的所作所為。
他沒念過書,只曾經為了執行任務學了幾個字,所幸記憶力還算不錯,連沈明歡說的話都能原原本本複述。
「後繼無人,他是這麼說的?」燕帝感嘆似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