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如意微微一笑:「瞧將軍這話說的,大晟境內,哪一寸土地,陛下是不牽掛的?」
「的確,倒是我氣度小了。督公先坐,喝杯茶歇一歇。」
李延引著甄如意坐下,轉手就要給甄如意倒茶,甄如意止住了他的動作,接過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道:「怎能讓將軍給我倒茶?太失將軍身份了。」
「督公這麼說可就生分了,」李延在另一把椅子坐下,「若沒有督公,我此刻還在老家務農,哪裡還能報效朝廷和陛下?」
四年前,李延身任遼東守將,因重開遼東馬市一事得罪了周郢而遭彈劾,李延不忿,當堂對周郢動手,天子大怒,本是要罷了李延的官的,後來還是在一眾官員的苦苦哀求下,才改為罰李延去南京冠帶閒住。
南京是大晟起家之地,朝中官員都知道屬於一個養老的地方。罰李延去南京冠帶閒住,基本相當於今後永不再用了。
李延對天子的懲罰十分不滿,前往南京的途中跑回了老家。天子知道這消息後也不理睬,反正今後也不會再用這個人了,愛去何處去何處。
可誰知料一年後,武威守將趙昶老將軍因急病暴斃,西番趁此機會發動了一場小規模進攻,朝廷雖然很快派來援軍遏制了西番的進攻,可新守將該任命誰也成了棘手的亟待解決的問題。時遼東朵顏三衛蠢蠢欲動,有反叛大晟朝廷的跡象;東南沿海倭寇作亂,緬甸又略略進犯大晟西南邊境,朝中有經驗的重將,尤其是守這幾處邊境的,沒有一個能輕易調動去守武威。而才培養起來的年輕將領,論資歷和經驗,都不足以統領武威守軍。
膠著之際,甄如意向天子提出了重新起用李延。起初天子十分不滿,但在甄如意多番勸說下,終於同意了起用李延,並派甄如意代表自己前往李延老家,請李延出任武威守將。
而李延到任後,不到半個月就穩住了武威嚴峻的局勢,並在一年之內,將武威守軍的戰鬥力提高了三成,讓天子大為滿意,稱讚甄如意真是推舉對了人。
李延的話,讓甄如意眉眼一彎:「做陛下的耳目,為陛下排憂解難,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但真正做出起用將軍決定的,還是陛下,所以將軍該感謝的,得是陛下,不是我。」
李延立即附和道:「督公所言極是。」
「閒話不多說,陛下收到將軍的信後,對武威鬧鬼一事十分重視,但不想大動干戈地調查,以免引起軍心混亂和百姓惶恐,還有便是,」甄如意笑了一聲,「因為我的身份,所以陛下才會派我秘密過來調查。我想問問將軍,鬧鬼之事,現在如何了?」
雖然甄如意作為天子的耳目,統領內廠,權勢滔天,可終究是個閹人,百官雖然表面上對甄如意客客氣氣甚至諂媚至極,可背地裡卻是十分看不起甄如意這種不男不女的宦官的。讓一個閹人干涉邊境軍事,叫百官知道了,不僅甄如意要遭受非議,就連天子也要被百官上奏進諫的。而秘密行動,就能免除許多煩惱。
李延嘆了口氣,道:「那骷髏軍團自一個多月前首次出現,近來在武威城外及城樓上的活動是越發頻繁。雖說不曾傷害任何守城兵,也不曾傷害任何百姓,可它們每次提著刀,或是在城門遊蕩,或是站在城樓上對著站崗的將士笑,都十分滲人。我也見過許多次了,說來不怕督公笑話,我征戰沙場幾十年,從遼東到武威,多少次出生入死,從來沒怕過什麼,可那些骷髏對我笑的時候,我的心裡也是發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