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陸澤州帶著費德明親自到了警局,他從正門進,輕車熟路推開宣傳大廳的門,裡面沒有開燈,光線呈現灰冷,腳步聲迴蕩在大廳上方,隨著台階下降,聲音逐漸清晰。
靠近舞台側面的觀眾席坐著一個人,身影英挺、威嚴,頭髮剪得很短,今天倒是沒穿制服,陸澤州走進了一些,他竟然沒回頭,還雙手環胸,抬頭望向大廳上方的旗幟,眉宇凝重,再舒展開來。
是杜承業。神情跟十多年前一樣冥頑不顧。
陸澤州記得很清楚,杜承業當初殺陸澤州大哥的時候,都沒有用主力眼,一擊斃命。
冷光從玻璃窗透過來,落在陸澤州肩頭,現在離得這樣近,陸澤州終於看到了他臉上的皺紋,老東西,他在心裡罵,卻不想率先打破沉默,而是坐在過道另一側觀眾席,輕輕拍著衣襟。
「澤州。」沉毅的聲音響在空氣里,帶著淡淡的笑意。
陸澤州抬眸,懶懶地掏出煙,「杜司令,好久不見。」
杜承業走過去,見陸澤州沒點著煙,他拿出打火機,陸澤州借著他的火兒,終於點燃那隻煙,徐徐吐出眼圈:「廢話少說,找我什麼事。」
「你那些貨是那要掉腦袋的。」杜承業好心提醒。
「我九個腦袋,不怕掉。」陸澤州說。
杜承業靠坐在一旁,撓了撓鼻尖,「你小弟招了,前兩天剛從緬甸帶回來的樣品,致死率7%——」
這話一說,陸澤州終於抬起頭,「關我屁事,法人又不是我。」
「我勸你趕緊收手,現在還來得及。」杜承業抬了抬眉,表情看上去很放鬆,但眉宇間帶著幾分不怒而威。詳說起來,他們算是同齡人,杜承業只比陸澤州年長兩歲,今年39,歲月將他們劃分至命運的兩端,一條是無盡的灰,另一條是無限光明,顯得彼此格格不入。
陸澤州仿佛聽到什麼笑話,「好啊,讓劉司銘跪到我面前,他求我,我就收手。」
「澤州——」
每次杜承業這樣喊他,陸澤州就想起很久以前,讓他越發惱火,「基地不好混吧,你丈人還沒退,手握重權,快退休了才提拔你。」
「混得一般,」杜承業也不生氣,「不像你,位高權重的。」
陸澤州置若罔聞,嘲諷道:「劉司銘升沒升,這樣的好機會,你不帶著他?」他說最後一句話時聲音微微上揚,接著,他的聲音沉下去,「擋人財路,如殺父母,這事兒你別管。」
說完,陸澤州抬起眼眸,撞上杜承業幽深又隱忍的眼睛,「掙完這票,我再找劉司銘算帳。」
「或者你回來,」陸澤州提議,「繼續跟著我干,現在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杜承業撣了撣菸蒂,思緒拉長,半晌才開口:「十三年前,我大伯跟著陸家做事,那時候你家裡挺亂,蛋糕分配不均,當家的不作為,用了我大伯,卻不給位置。他手上有十幾條命,都是警察,但他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大廳安靜,氣氛沉默又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