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鼠忌器,如果他們顧忌糧草而退軍,那亦可解眼下之患。」水軍校尉走出為柳臣此舉解釋著,其嗓音響如洪鐘,那是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此番他握著腰間兵刃,緩步走於柳臣身前。
經由校尉解釋之後,原本有些慌亂的水軍漸漸平息下來。
「秦校尉。」柳臣對其行了一禮,心頭壓著的重石終究移開了些許。
秦校尉板正著臉,深邃的眼遠眺著黑壓壓的敵軍來襲,「柳大人的反應與作出對策的速度真是出乎我意料。我原以為像您這般新科狀元,不過只會紙上談兵。」
柳臣明白,此時戰事挑起,他調用兵權雖是合乎他所處地方長官的位置,但秦校尉畢竟統領楚州水軍多年,一朝被他這個年紀既輕、任官資歷又淺,甚至毫無武功之人逾過職責範圍,心頭定是不爽的。
柳臣對他話中直言出的刺並未氣惱,反是彬彬有禮地應著,「不過是一些粗略對策,若論行軍統兵細節之處,仍需秦校尉指點。」
秦校尉定然望著江面,良久才道:「樓船處備有長杆鐵叉,待會兒敵方戰艦靠近之時,立刻放叉阻攔。」
柳臣眼神示意一旁待命的士兵遵循秦校尉所言,隨後他側過身遙看著後方正乘著小翼船渡江的駐軍,暗自估算著雙方行進的時間與距離。
還不夠快。
若是被對面發現了,加快速度強行將戰艦撞向樓船,一舉攻破並繞路阻止小翼船上的駐軍,可謂是一網打盡了。想來久經水戰的秦校尉亦是深知這一點,而未說出以亂軍心。
風漸起,雨水微蒙,捲起茫茫江霧籠於樓船中心。
旋即柳臣命著樓船移動,借著江面霧氣遮掩的間隙為小翼船阻隔著前處敵軍的視線。
而後戰艦已肉眼可見地沖向樓船,柳臣垂眸盯著搖晃的江水,放聲道:「準備——放!」
長叉霎時出船,叮叮之聲接連響起,頓然將尚在沖勢的戰艦拒於長叉尖端。戰艦上的水賊在慣性之下隨之搖晃著步子,險些未能站穩,更有靠近船舷者直直往江水裡載了進去。
此刻兩軍交接,樓船的長叉不過是拖延了短暫的時間,即將迎來的便是水賊登上樓船交戰。
「眾將士!隨我迎敵,準備衝鋒!」
秦校尉將腰間佩刀唰地拔出,直指天際,他洪聲怒吼著,「前處連水已失,我們的後背就是楚州,還有城中萬千百姓。我們往後退一步,楚州便會被前面的狗賊們占據一步!」
「誓死守住楚州!」楚州水軍中,接連的回聲震於天際,連著不歇的雨簾亦為之一折,破開幾分水霧漣漣。
水賊戰艦處,立身中處的白衣人見著盡數出動沖向樓船的水賊,兀自一笑。隨後他接過手下遞來的彎弓,搭著箭矢於雨霧中尋著樓船之上的身影。
「是他。」白衣人嘴角勾起的笑更盛,他微眯著眼,挽起了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