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把住同學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班級的位置。
沒鬧出太大的動靜,只有後排幾個人看到了這場不大不小的風波。有老師過來叫人去操場邊檢錄準備比賽了,刺兒頭吃了個悶虧,不敢再動手,捂著肚子回了自己班。
這是周景元成長過程中經常遇到的事,因為家裡經營著一家頗具規模的家具廠,因此被人斷定是衣食無憂、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富家少爺,即便犯錯也有人無限兜底。被人傳成得罪不起的小霸王,被人視作不學無術的酒囊飯袋,「不識人間疾苦」算是最微不足道的刻板印象了。周景元習慣了,很少爭辯,誰會共情一個家裡有廠的富家子弟?
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要得到梁昳的理解,哪怕只有一絲。
「不是不懂人間疾苦,只是不了解貧困女學生要面臨這麼多城市生難以想像的困境。」周景元承認自己認知的缺失,但這不能成為斷定他淺薄的標準,儘管看上去他確實像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但,「教養與家底厚薄並不成反比。」
梁昳看著他,仔細體會他話里的意思,難得地認可了他的觀點,並在心裡為自己剛才無意間給他貼上的標籤感到抱歉。
「其實家具廠也有專項扶助項目,遭逢困難的職工都可以申請『照顧金』。」周景元一向認為各人各命,誠然他不贊同梁昳對小靜事無巨細負責的態度,但他從小耳濡目染,自然不難理解她拉幫小靜家一把的好心,「一個人扛起一個家不容易,何況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子,能幫就多幫幫吧。」
梁昳眼裡映著光,「嗯」一聲:「我也沒有想過幫得了誰一輩子,就能力範圍內盡最大的努力,不要老了回想起來,因為當初沒有伸出援手而覺得後悔遺憾。」
「沒錯。」
今晚那樣的狀況,梁昳著急無可厚非,與他言語衝撞是小事,周景元更多的是想提醒梁昳別因為「助學」而失去了自我。好在,梁昳比他以為的要清醒。
撇開擔憂,周景元還有一些好奇,他手握方向盤,問梁昳:「除了像你為段小靜做的家訪、整理受助學生資料、跟學校對接聯繫發放助學金這些事情外,你們助學聯盟還要做些什麼?」
「每個義工負責的項目不同,職責分工也不同。除了像我這樣的志願者之外,還有負責聯絡學校開展合作的、負責網絡平台宣傳的、負責與捐助者聯絡、反饋學生情況的,當然還有最重要的拉贊助和籌措資金。」梁昳想了想,似乎還有很多,一時半會兒介紹不完,於是籠統概括,「我們涉及的主要是助學,但其他有利於孩子身心健康成長的幫扶項目也在做。」
「還有什麼項目?」
「修繕校舍、改善午餐,還有……」梁昳餘光掃他一眼,道,「為困難女生提供必要的生理用品。」
最後一項顯然出乎了周景元的意料,但仔細一想,完全合乎情理。原來,這也是梁昳說的偏遠地區的女生困境之一。
周景元在心裡算了一筆帳:「刨除你們的義務勞動和捐助者定向認捐的助學金,其他項目需要的資金支持不是小數目。」
「是。」資金確實是向陽花助學聯盟長期需要解決的實際問題,「像你說的,定向捐助一般是會持續下去的,這個不用太發愁。但是遇到校舍、操場這種硬體設施需要修繕和翻新的時候,籌款就會困難一些。」
「沒有面向社會公開募捐嗎?」周景元提出疑問,「向陽花有資質吧?」
「有的,微博和公眾號都有公開募捐的項目展示。只是向陽花聯盟的名氣不大,所以籌款周期會長一些。」
周景元「哦」一聲,了解了。
眼見著快到小區了,梁昳照例讓他在路邊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