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余爺爺望了望遠處隱約繚繞而上的煙霧,後面的話再說不出。
余書荔一走,同輩人中只剩餘田的爺爺了。他強撐著來這一遭,為的是世間的最後一次告別,所有人都明白。
「好。」周景元頷首,領他往前走,路過車頭時看了一眼。
梁昳按下車窗,手掌由內而外揮了揮,示意他去忙。
這一忙就忙到了近中午,周景元重新坐進車裡時,梁昳眯了一覺剛睜開眼。被開門聲吵醒,她伸手一摸打包盒,早飯早涼了,已經沒法吃了。
「怎麼辦?」她迷濛了一雙眼問。
周景元替她將亂發撫順,道:「陪我媽他們一道在休息室吃了點兒。」
「這會兒不忙了?」
「下午才會來人了。」
「你要不要睡一會兒?」梁昳問他。
周景元閉上眼睛,靠在她肩上,喃喃道:「睡不著。」
「還不困嗎?」梁昳摸了摸他的臉,手指觸到他下巴上冒出的淺淺的胡茬,「一天一夜沒闔眼了。」
「眼皮確實睜不開了,偏偏腦子清醒得很。」周景元微微嘆口氣,「一靜下來,眼前全是奶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
梁昳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背,一下一下又一下,像哄嬰兒睡覺似的。
周景元也不說話,靜靜靠著她,安下心來。
就在梁昳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他卻忽然開了口——
「靈堂上的事,你懂那麼多,是不是也被家裡人逼著 做過這些?」
梁昳知道他問的是敬香、燒紙和供果的事,明知他閉著眼看不見,她還是實實在在地搖了搖頭。她停住一下一下拍哄的節奏,說:「我信在身孝,活著時多敬點比死後做給活人看強。」
周景元贊同地「嗯」一聲:「我也是。」
「雖然長輩們篤信世代傳下來的喪儀,但我身後,是不要這些的。」大概是因為他的贊同,或許也是時機難得,梁昳透露了些自己對此事的看法,「一把灰隨便扔在哪條河裡或者埋在哪棵樹下都行,不需要弔唁,也不需要祭奠,省得麻煩。」
儘管她說的是事實,可是當她描述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中時,周景元萬般聽不得,兀地睜開眼,摟住她,重重的緊緊的,要把人嵌入骨血似的。
「我信。」他聲音低低的,卻無比堅決,「我要的是跟你生同衾死同穴,一把灰散了,我去哪兒找你!」
平時吊兒郎當慣了的人,脫口而出的是一句近乎直白的關於愛的箴言,或者說是關於永遠的諾言。重要的是,這不是他第一次說了。
有馮美茹的經驗在旁,梁昳斷然不會輕信承諾。只是,大概人都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妄想,總是在潛意識裡渴望自己成為那個獨一無二的人,擁有一些也許會實現的天真的願望。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