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比剛剛多出來破桌,破桌挨著冰棺腳、正對門口而放,上面放著個大碗,碗裡立著只煮熟的拔了毛的公雞,公雞頭被細線纏繞高高挺立,碗左右兩側各立著根很粗的紅蠟燭。
高馳將火盆挪到桌前,在草墊上跪下,伸手拿來一沓火紙,就著粗蠟燭點燃扔進火盆。
風吹動燭火,幾乎要滅。
雲霏霏忙掩上門,囑咐道:「記住,千萬別讓蠟燭滅了。等那兩根粗的紅蠟燭燒完,就換成白蠟燭。兒女留下守夜,其他人回去休息。」
高馳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雲霏霏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沒放在心上,又囑咐了一句:「記住,蠟燭千萬不能滅,也不能斷。」
高馳抬起頭看著她,半晌後點頭,一字一頓說:「好的,我知道了。」
這語氣……
雲霏霏直覺他在嫌自己囉嗦,但壓根不想細想,轉身收拾東西離開了。
*
第二天下午兩點,雲霏霏趕到高家莊一隊 。
門口空地已搭上棚子,沒有位置停車,她把車停在了不遠處的平地上,抱著兩個購物袋走進屋。
和昨夜相比,屋內又多了張長方桌,方桌立在窗邊,桌上立著個相框,照片上的人齊耳短髮。
雲霏霏將購物袋放在屋內一角,又去檢查冰棺電源,轉過身時一愣,門框上倚著一人,他身披白麻布,腰系稻草繩,頭戴白紙帽。
高馳正倚著門框,身旁突然傳來低低的一句:「白天不用守靈,抓緊時間休息。」他轉頭看過去。
雲霏霏將手裡的單子遞過去,說:「我又補了些東西,需要趕緊準備。今明兩晚守夜,明天宴客、送靈,後天一早出棺。從現在開始,你們姐弟忌葷腥。」
高馳見她頭髮凌亂,唇色暗淡,整張臉沒什麼血色,只有一雙眼睛神采奕奕,目不轉睛看了她五秒,才接過來單子。
雲霏霏覺得他似乎有話要說,絲毫不覺異樣,見他眼珠通紅,眼圈烏青,壓低了聲音,說:「夜裡守著就行,白天抓緊時間休息,不然,三天誰都熬不住。」
高馳又看了她一會,點頭說:「好。」
雲霏霏在旁邊的塑料棚下找到了曹廣山,一進去,立刻沒什麼形象地癱倒在了椅子上。
半米遠的桌邊,道士先生曹廣山正彎著腰寫對聯。
瞧見桌上已經堆了高高一摞符咒,雲霏霏說:「廣叔,歇會兒吧。」
曹廣山應了聲,看了她一 眼,這一看,嘖了聲:「你看看你都成什麼樣了?」
雲霏霏打著哈欠問:「什麼什麼樣?」
曹廣山說:「打開相機好好看看。」
雲霏霏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
臉色蒼白,唇色暗淡,頭髮亂得像雞窩。
難怪剛剛他欲言又止。
「挺好看的啊。」雲霏霏端詳了會自己的低血糖臉,按滅手機,理順了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