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知道勸不過,只偷偷地吩咐了人去給那幾個倒霉的搽藥,又給阿香放了幾天班,要她趕緊去叫個郎中看看,萬一動了哪裡的骨頭,落了病根就不好了。阿香忍著淚,連聲道謝,卻也不肯走,只說不礙事,小姐定是著急過頭,又說這節骨眼溜了,不是叫姑娘更操勞嗎。
方世知和元守鎮兩位爺也在謝覲中床前日夜不眠地守著,大夫來了一撥接一撥,姓方的一言不合就要斷他們的手,把大夫們看得戰戰兢兢的,確切的當然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說些虛的,什麼再等等,再等等,針也扎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回魂了。
好在,周允終於回來了,聽聞謝老爺子進了織造署,便已回船,上了岸,得了馬驚的消息,更是加鞭地趕。
謝春熙頭一次沒有歡天喜地地叫嚷,只七寶帶著幾個機靈的去接人。
風滿樓傍著寧湖水,這幾日因為下雨,霧氣攢得愈發重,遠遠看著,煙波縹緲,真真幻幻,倒似什麼神仙的地方。
神仙在頂樓的雅間換袍子,門外立著他的兩個文武侍從。
阿香問:「姑娘,你怎知允爺沒回自己家,而是先來了這兒?」
七寶一愣。
阿香又自言自語:「哦,我知道了,定是躲慣了小姐,以為她今日會去他家堵他。」
半柱香的工夫,七寶等急了,正要叩門,周允終於慢悠悠地出來了。他煙青色的袍大剌剌地敞著,露出半片胸膛,叫幾個小婢紅了臉,紛紛垂首退步,心下直呼阿彌陀佛。
阿香才翻出一個白眼,她那姑娘便被周允一手拽了進去。
「哎,姑娘......」
門從裡面合上了。
七寶腳跟才站穩,一封遠山紋樣的束腰便落了下來,她只好快手接住。
「幫我繫上,七寶。」周允背著她,抬手,兩片寬大的袖懶洋洋地盪著,想起什麼,又笑道:「你那小丫頭還挺忠心。」
七寶按捺住心裡的躁,冷言道:「都這時候了,允爺還有心思換裝?」這位是個頑主,急不得的,你越急,他越上臉,越覺得有趣。
「七寶姑娘親自來給我接風洗塵,我怎麼也得沐浴更衣不是?」
七寶只偶爾侍奉過小姐,卻也不跟他講什麼男女有別,兩手快快地環過他的腰,三兩下綁好,最後一下使了七成的力,周允也不知是配合她還是怎麼,真嗷嗷大叫起來:「輕點兒,你要勒死我!」
他又作勢去敲她,突然瞧見她耳珠子上兩道細如針線的銀墜,手生生地轉了方向,只輕彈了一下那墜子,笑道:「你還掛著這玩意呢?怎麼也不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成日裡穿得這麼素,不知道的還以為風滿樓要倒閉了呢。」
「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