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廂靜默許久,左澈終於站起身,向著屋外若隱若現的月,輕聲道:「不早了,回吧。」
七寶忽然就決堤了。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擁住了他。
左澈身體一僵。
「我要你知道。」七寶抱著他,好似抱著一座冰雕,可這寒意只會讓她抱得更緊,讓她鐵了心地要去融化他,「你恨的,我就為你去殺;你信的,我會替你守著;你沒有的,我便幫你掙來……」
左澈聞言,身子雖一動不動,可內心大慟,終是任她去了。連他自己也未注意到,自己眼睫輕顫。多年隱忍,好似也終於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裂隙。
她的身體很軟,又堅定而不可摧,就像她吹在他胸口的氣息,那是他從未有過的一種味道。他一生都被黨參、黃芪、茯苓、當歸等藥醃得心力交瘁,如此久了,喝白水都是苦的。可她不同,她是好聞的、健康的。
恍然中,他不自覺地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撫了一下她的背。
七寶一怔,好像那場雪落在了她背上,她泄了氣似的在他懷裡長嘆。
迷迷糊糊地,她貼著他,手慢慢摸索著,便勾住了他的脖子,再輕輕湊上去,兩唇便相接了。
他卻想,她果然是不同的,她是好聞的,甚至是,甜的。左澈鬼使神差,順著她的手,將頭一低,更深地去嗅她的氣息。
他依稀記起來,曾經,什麼時候,也嘗過這樣動人心魄的甜,也是她,如此大膽地對他做了這種事情,可他似乎也並沒有生氣,是什麼時候呢?那會兒,他父親還很不待見他,他在左家也還沒什麼權力,上上下下都只當他是個不定哪天就死了的空頭公子……
七寶並不知他思緒已經飄遠,見他不拒絕,甚至大起膽子,伸出舌尖,挑開他的唇瓣就鑽了進去。
溫熱的觸感叫左澈從回憶中醒了過來,他有些驚訝,舌頭原來是這麼軟的東西,還有,她何時這麼會吻了?
心裡不知為什麼有一股說不清的不快,他將手指插入她的發,稍一用力,便加深了嘴裡的吻。
七寶整個人都顫慄起來。她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回應,這是第一次,而這第一次簡直已經突破了她的想像。
她在他突如其來的攻勢中漸漸站不住腳,東倒西歪地拉著他退了幾步,軟靠在門上,又要滑下去。
他用另一隻手托住了她。
他身上有鬱鬱蔥蔥的松香,那是他自少年起便開始用的香,由專人所制,臨安只他獨有。她其實不愛那個味道,相反,她最喜歡的是他總想遮住卻總也遮不住的、隱隱散發出來的藥味,有一點點苦,有一點點哀傷,還有一點點苦盡甘來的溫暖,叫她想哭。
他們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她悄悄睜開眼,月色如雪,眼前的人在情慾氤氳中,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了起來。
她的心怦怦地跳,說來也好笑,她腦子裡突然都是十二三歲時在織染局裡,老師教授的春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