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子空空,心也空了似的,許久,也不知該如何回話,最終,只能逼著自己去揀他方才話里的深意,一邊揣摩著,一邊顫聲道:「你,你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扶周允,你們一直要扶的,就是方世知……這一切都是計,你們料定了周允不肯合作,從一開始,你們就打算借方世知的刀,去殺周允……」
方才那話一出,他便懊悔了,此刻,只能佯作並未注意到她的窘迫,嘴上一松,將計劃娓娓道來:「是,織造署一開始看中的,就是方世知,他不如周允那樣有本心、有原則,只要他發現周允破了戒,和織造署有所勾連,他定然也坐不住了。」
「哪怕背後不盡然是他所看到的那樣?」方世知真會對周允下死手麼?七寶不甘心地道。
「阿寶,我本該誇你聰明,可你這會兒為何又開始犯傻?方世知信或不信,真有那麼重要麼?照此前的情勢,周允手中握著風滿樓數條走私販私的渠道,掌權已是大勢所趨,方世知又有勾結臨安官員的證據在我們手上,他若不狠一狠心,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周允登上那位子麼?若真如此,這人便也沒了用處,棄子一枚,織造署要做掉他,也是隨時的事情。」
她在他如冬風凜冽的聲音中抖得更加厲害,她原以為,她還以為,她本以為,自己是他手中最犀利的一顆棋子,卻不曾想,從頭到尾——她什麼都不是。
他也不是棋局上的這一方或那一方,他只是冷眼旁觀的操盤手,方世知和周允才是相向而行的車馬將帥,他要他們魚死網破、你死我活……而她不過是一口氣,吹或不吹、早吹晚吹,成敗已在那裡,她影響不了什麼——她太高看自己了。
此刻,她心如死灰,卻也心服口服。這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感受,仿佛,她突然從一格一格的棋盤上一躍而起,飄至空中,在向下俯視的同時,亦發現自己已不再困於黑白之中,困於一條河、一兵、一卒,困於不得貪勝、入界宜緩,棄子爭先、舍小就大……
於是,她鬆了拳,緩而堅定地道:「左澈,你說好不好笑?你不信人心,卻也不得不以人心為籌謀,你這一手好牌,打的可不就是周允始終不變的赤誠之心和方世知人盡皆知的蛇蠍之心麼……」
他覺察到她有什麼地方變了,可卻也說不上來。
「我記得你說人心難測,你誰也不信,這之中,也包括我……我那時心裡不甘,心裡有氣,怨你輕看我了,可今日,我終於明白,也不得不承認,你說的,不錯。」
左澈心中大駭,卻仍面作鎮定地哄著她,哄著自己:「阿寶,跟我回去!」
一旁的乘風聽下來,亦覺有異,手中的劍暗暗出了鞘。
左澈又道:「難不成你還想要回到風滿樓去嗎,你別忘了,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七寶突然笑了起來,她從未笑得如此張狂,而這張狂更叫她美艷絕倫,「那又如何?我的身份在或不在,於織造署而言,何曾有什麼妨礙?周允殺我或不殺我,對你而言,真有什麼不同麼?」
「有!當然有!」左澈急道,心裡也意識到事態不曾如此嚴重過,他邁步上前,將她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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