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醫賤戶,已經絕了他所有的路。
父母不曾給他好的出身,那他就自己掙,他有何錯?
蕭雲灼聽著這人的話,並沒有多少感慨,出身乃是天定,由不得人可憐同情,至於卞彥材的決定……他自有他的道理,但其父母也同樣有放不下的緣由。
此時,卞彥材所說的每一句話,苗氏都聽清楚了。
從聽到自己兒子說親眼看到她四處尋人時,苗氏便已經繃不住了,那雙眼睛血紅,渾身的怨氣濃濃。
兒子怪她,那她該怪誰去!
家窮,可她沒有對不住兒子的地方!她已經力所能及地,給了兒子能給的一切了,她明明沒有苛待兒子,什麼卻換來兒子的怨恨和嫌棄?
二十年丟子之痛,本以為一切皆因自己的錯失,到頭來卻發現,原來不是她丟了孩子,是孩子故意遠離了她!
再看如今兒子模樣……
他文質彬彬,高大俊朗,他一襲長袍溢著書香……
苗氏說不出的心冷和絕望,這一刻的感覺竟比過往二十年還要來的痛苦。
「多謝卞公子言明。」蕭雲灼也沒再多問別的,只客氣的說了一聲,「我既有了交代,便無旁的事兒了,請便吧!」
「蕭姑娘,其實這件事若是被你說出去,你也得不到什麼好處的,而且我現在好歹也是個秀才,若將來蕭姑娘有用得著的地方,在下願意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求姑娘高抬貴手……」卞彥材還不放心,連忙又道。
蕭雲灼淡淡地看著他:「放心,我既然答應你不會亂傳,便一定會做到。」
卞彥材雖不能完全放心,可也做不了什麼。
此刻,只能十分憂心地離開。
旁邊郭豺女皺著眉頭看著這人的背影,等人徹底消失之後,她才很不贊同地說道:「我爹經常走鏢不在家,我小時候也會受人欺負,他們說我沒爹沒娘,還說我是個母老虎,我一開始挺委屈,可後來我爹說了,想要臉面,就要自己去掙,所以我便開始學我爹的本事,自那以後便沒人再敢惹我了……我爹再不體面,那也是我爹,這爹娘怎能輕易變呢?」
若她是卞彥材,她肯定不會這麼選。
這牛醫雖說不體面,也被人稱為賤業,但本朝賤業比奴籍寬鬆許多,是能改籍的,他都能考上秀才了,肯定也是個聰明人,若憑靠自己的本事,日子定然也能過得比其親生父母要好。
如今是不負自己,可卻負了旁人,怎能安心呢?
「小小年紀能如此狠心,心智也是異於常人。」蕭雲灼微微皺了皺眉頭,「只可惜,若這狠心過了頭,就是損人害己了。」
此人心毒,今日若非她光明正大地來書院,甚至旁邊還有郭豺女在,那這卞彥材必然會毫不猶豫地想辦法滅口,那一閃而過的殺意,她不是沒感受到。
對她如此,那對朱家人……
一陣涼風襲來,周邊竹葉作響,有些陰冷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