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護著外賣袋,小心翼翼地按下別墅門鈴,神情狼狽。
大門打開,裡面溫馨得仿佛童話世界裡的屋子,主人穿著輕薄的睡袍站在門口,抬眼輕輕撇了眼外賣盒,露出了明顯的嫌棄。
那人沒有為難他,甚至同樣把外賣給了他。
一個出於善意的舉動,賀初秋卻只感到了屈辱和難堪。
因為對方預設了他的弱者立場進行「幫助」,這是高位者自上而下的施捨。
大門在身後關閉,賀初秋拿著外賣離開。
這份外賣一直在他的保溫箱裡呆到傍晚,直到賀初秋結束送餐,他把外賣扔進垃圾桶,回學校門口買了個10塊錢的煎餅果腹。
自那時起,他就下定決心,以後絕不會再把自己置於這樣的窘境。
這些年來,他一步步往上爬,瘋狂內卷的背後是強烈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掙扎在最底層。
他想要徹底掌握自己的人生。
他想要如願以償地做出選擇。
他想讓自己活得不是那麼緊繃,至少不會因為一單外賣超時,就絕望得嚎啕大哭。
話音落下,房間裡徹底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寒曜年溫柔的聲音響起:「你想聽聽我的看法嗎?」
賀初秋抬起頭,聲音低啞:「你說。」
寒曜年:「你剛才說,那個外賣員出來時向你道謝,還說今晚可以吃大餐,那他應該是高興的。」
賀初秋疲憊地吐出一口煙:「或許吧。」
寒曜年:「你覺得他很慘,只是站在你的預設上。但就那個外賣員的表現來看,他不覺得客人把不吃的外賣給他是屈辱,甚至覺得這是一種幸運。」
賀初秋沉默許久,吸了口煙狠狠道:「你說得對,是我欲壑難平,把自己的評判準則加在了別人身上。」
「不,」寒曜年搖頭,稱讚道,「渴望改變是好事,而且我知道你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你是真的在關心他們,想為他們做點兒什麼。」
「但說到底,這也不是我能改變的,」賀初秋把煙在菸灰缸捻滅,總結道,「都怪你們這些可惡的有錢人。」
寒曜年失笑:「你這可冤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