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浮俯身,將臉埋在她膝頭,這是他的全部眷戀,命一般無法割捨,他不捨得她離開,更不捨得她痛苦煎熬,最終艱難讓步,「到了這一步,讓我怎麼放得開你,你也心疼心疼哥哥好不好,我給你時間,多久都好,但你不能做傻事,也永遠不許有別人。」
她點頭。
宋子浮萬般不舍,踉蹌離開。
她不願見他,他顧及她心情也不回來,兩人數日沒有見面,像失聯一般,宋子浮不放心時,只讓林言去傳話。
林言是林婉兄長,前些年又代宋子浮照顧過宋沉煙學習與生活,她對林言始終有幾分敬意,也不抗拒,但凡他說什麼,她也能聽進去幾句。
這一點恰恰是宋子浮難以做到的。想走便讓她走,倦鳥最終也會歸巢。他放手放得不情不願,但說過的狠話均未兌現,該給的錢一分不少,還額外為她安排衣食住行,唯恐她在外面吃虧受罪過得不好。
宋沉煙離家只帶了幾件隨身衣物和一台筆記本電腦。她拒絕了宋子浮提供的春江畔豪宅,也沒有帶走日常消費卡,甚至連春節紅包都留在梳妝檯抽屜。
放著每月三十萬生活費不用,憑不到三千的工資生存,像自我懲罰,更像自虐。似乎只有這樣心裡才好受些,犯了大錯無人責怪,她過不去心裡那一關。只希望離得遠了,時間久了能慢慢淡忘。
宋沉煙沒有儲蓄習慣,剩的錢不多,但普通生活勉強沒有問題。
她銷假回去繼續工作,在公司附近租了套老房子,市中心難見保存完好的百年洋房,原始野性斑駁,老洋房一共只有三層,樓上樓下隔出幾戶人家,她租下頂樓露台上一套小戶式。
房東是一對七十多歲的老夫婦,常居海外子女留洋,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返回故土,也是故地重遊,交接完成時,老太太眼裡還蓄著淚,滿懷悵然四處看了看才不舍離去。房間還是他們父輩生活時的擺設,歲月痕跡陳舊,米黃牆面墨綠窗簾,老式的棕木衣櫥與雕花書桌,古典式樣的邊幾與座椅,均布滿灰塵保存完好。
老式的房子格局寬闊通透,客廳明亮陽光揮灑,窗戶與露台寬敞,伸手就能摸到一旁的梧桐樹,五月了,厚實的綠葉脈絡分明,舒展開比手掌還大。
棕紅坡屋頂為頂樓獨有,上面開了扇小窗,她躺在房間小床上,想起幼年時與宋子浮寄人檐下的生活。有次她高燒,外頭天寒地凍大雪飄飄,他們只有一床薄薄的棉被,他抱著她依偎在牆角小床,隔著屋頂那扇小窗,求天上的爸爸媽媽看他們一眼,讓妹妹快點好起來。
那年他十二歲,她五歲。
宋沉煙的眼淚在臉上肆無忌憚流淌,他在不該承擔的年齡承擔太多,她有什麼資格去責怪他,她只能自責。
朝九晚九每天十幾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讓人疲憊,生活毫無質量可言。
宋沉煙每天七點起床,草草收拾後,走二十分鐘去擠地鐵,兩站路到辦公室,樓下順手買一份早餐,匆匆吃完開始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