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已經停了,包廂牆壁上華美繁瑣的精緻紋路在昏暗的燈光下光華流轉,地面還有全息投影塑造出的如深海綺麗的游魚萬千。
觀泠捂住臉,崩潰跪落在地,當他意識到盛焚意不要他之後他的心臟忽然驟縮起來,他的內臟開始乾癟,他的呼吸開始停止,周圍的空氣忽然好髒好臭,他什麼也看不清,耳邊全是尖叫怒罵的刺耳聲音和人群朝他攢動而來烏泱泱朝他洶湧而來將他淹沒的一片致命黑暗的無助里,他的嘴都許多人捂住了,他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他太害怕了,喉腔在他哽咽的時候仿佛在被鋒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割開層層皮肉晾在潮濕的雨里被人踩踏。
盛焚意,為什麼你總一次又一次地救我又把我丟掉呢……為什麼你總害我一個人胡思亂想,害我不安又惶恐呢?
你走了,你把我一個人丟下了,我很害怕……盛焚意,你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回家……
觀泠忽然難過極了,他難過得開始大哭,來包廂打掃衛生的服務員推門而入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跳,她仔細一瞧才發現這是個熟人,她連忙蹲下,捧著觀泠的臉,擔憂道:「怎麼回事呀,怎麼每回看到你,你都在哭呢?」
觀泠聽到熟悉的聲音才漸漸平靜下來,他抽噎著,細小的鼻尖暈染開惹人憐的薔薇粉色,「姐、姐姐?」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蹲在他面前安慰他的年輕女人。
正是昨晚觀泠走進如今所住小區樓下便利店遇見的好心腸的店員姐姐。
怎麼不在便利店工作了呢?為什麼她現在到酒吧當服務員了呢?
女人像是看出了觀泠的不解,她掩下眼中苦澀,而後笑嘻嘻抬起臉,扶著觀泠起來了,「沒什麼,是我主動辭職的,這邊工資也高些,我喜歡還來不及,別擔心我啦。」
觀泠被扶起來後膝蓋破了皮,是方才跪地上留的傷,他神色恍惚,不安極了,像是快要被嚇瘋了,臉色蒼白得如一張破碎的紙張,這樣漂亮善良又單純的男孩子,怎麼會有人狠心折磨成這個模樣呢?
她從口袋裡拿出創可貼,彎下腰給他貼上了。
觀泠輕輕說了一聲謝謝,她擺擺手,「沒關係。」
說完她就開始在包廂里收拾東西,亂糟糟得像是打了一架,收拾完了,她一抬頭,發現觀泠乖巧安靜地坐在位置上,一雙藍色的眼珠天真又膽怯地望著她。
「怎麼啦?」她問。
「姐姐、我、我想……回家,回、那個出租屋。」觀泠咽了咽嗓子,結結巴巴地說:「姐姐、你、你能帶我回小區嗎?我要去找他,我、我身上沒有錢,我回不去……我會還你錢的。」
「他?」她愣了愣,十指緊攥,呼吸都含了不敢回想的畏懼。
她沒要觀泠的錢,把人送到小區樓下還不夠,還不放心地把人送到了所住樓層,到了三樓,她看著漆黑死寂的樓道,分明才下午,這裡卻比夜晚還要可怕,宛如居住了一個多智近妖的怪物,可觀泠卻安心極了,他躲在她身後,雙眼急切地望著不遠處那扇微微開著的,透出一點昏黃色燈光的門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