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食指與拇指捻在一起:「就差這麼一點——哈哈哈哈!」
就差這麼一點,我就要放棄。世界上最難解的謎,露出與我想像中全然不同的底色。我無法想像,他收到明信片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那之後的忽明忽暗、忽晴忽雨,似乎都有了截然不同的含義。
我握著韓曉昀的雙肩,與他分享這一刻的狂喜,他卻驚訝地將手掌貼在我的臉頰上。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滿臉都是水。
同為生理鹽水,因此分不清是汗還是淚。我渾身都濕透了,好像從暴雨中淌過。
韓曉昀就要給我拿紙:「完了!這孩子瘋了!找工作找的!」
我放聲大笑,朝門外走去,他追上來拉我,「你去哪兒?」
「我要回家。」我興沖沖地對他說,「我要去復仇,哈哈!」
「復仇?復什麼仇?」
我一把推開他,一秒鐘都不浪費,朝家的方向一路狂奔,一路蹦跳,好像知道了藏寶圖的秘密,追逐著月亮的影子。
我想要見他,我要掐住他的脖子大聲質問他。我要讓他逃不了、讓他痛哭流涕。我要將這些年承受過的痛苦毫無遺漏地返還給他。內心的野獸張開血盆大口高聲咆哮、長鳴,遏制不住將他撕碎的欲望,激動得眼中都要滴血。
如果他真的有他表現出來得那麼高尚,他就不該保留著這張明信片,他就不該將它和媽媽給他的護身符放在一起。
哥,你也愛我嗎?
我以為我才是下流的那位,原來你也一點都不高尚。
第45章
回家了。逼仄的公寓,昂貴得仿佛容不下第二個人。我是借住了快一年的客人,站在玄關只感到空空蕩蕩。
我將筆記本電腦拿到餐桌前,看著屏幕亮起,又很快幽暗,直至徹底熄滅。沒開燈,坐在這裡看窗外,夜幕變得清晰,時間好像都停止了流動,只有對面高級公寓的窗口一扇扇滅了下去。
世界像只巨大的魚缸,黑夜如倒灌的海水,游魚紛紛入睡。或許現在只有我與池易暄還醒著。
偌大的城市,就算是他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我知道我哥會回家,於是守株待兔,想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等到凌晨三點半,與我對戲的男演員終於現身,我們在乍然亮起的燈光下對視,我過分平靜,他表演錯愕。
「你怎麼還在?」冷淡到幾乎聽不見的嗓音,與他略微泛紅的臉頰形成反差。
「在寫郵件。」我回答他。
他單手解著領帶,轉向我,角度十五度;眼睛斜過來,以表現出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