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著葡萄酒的滋味,連口中的美酒都變得寡淡了。
戴霽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時間有些無可奈何,世人知道他放蕩不羈,卻不知自己這位好友也不遑多讓。
這不,李衢迅速從低落中回過神來,笑眯眯地說道:「以前我大概無法嘗到葡萄美酒,但現在寧國夫人是我的同僚,等會兒寧國夫人授完課出來,我便向她討要一葫蘆。想必以夫人的大方,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請求。」
戴霽:「……」
是了,厚臉皮也是這位仁兄的最大特點,這些年他沒少到人家府上討酒喝,堪比城牆還要厚的臉皮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葉蓁蓁不知自家的藏酒已經被同僚給惦記上了,她這會兒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繪畫表演,如戰士收刀入鞘般帥氣地放下炭筆,粉面含笑地看著周圍的學生們:「怎麼樣看明白了幾成」
問出這句話時,她心中暗爽不已。
以前看話本,那些武功高強的武林大俠在傳授武藝時總會行雲流水地打上一套功夫,末了收劍入鞘了,才高深莫測地詢問旁邊的弟子學到幾成。
除非是擁有照相機記憶的妖孽,普通人是絕對不會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的,這時候資質駑鈍的弟子總會慚愧萬分地表示無法參悟高深武功,於是,大俠的高人形象再次得到升華。
此時此刻,葉蓁蓁宛若被萬千話本中的大佬附體,渾身散發著高深莫測的光芒,連笑容都是高手才有的雲淡風輕和從容自若。
一群小菜雞們被震得一愣一愣的,如願地說出了那句讓葉蓁蓁心馳神往的台詞:「夫子的畫技出神入化,學生愚鈍,未能領會其中精妙,還請夫子指點迷津。」
葉蓁蓁整個人都圓滿了,臉上的笑容愈發和藹:「你們看不懂也是正常的,須彌畫與現有的畫法是不同的體系,作畫時非常講究線條構圖和明暗對比,若是沒有空間感,最後的畫作便沒有了靈魂。」
大家聽得雲裡霧裡,但是一點兒也不氣餒,神色反而愈發灼熱了——夫子的畫作就在眼前,那栩栩如生的茶壺躍然紙上,若不是因為色彩的關係,乍一看還以為這幅畫就是原物呢。
素描畫的傳神逼真已經不言而喻,但凡是喜愛繪畫之人,沒人能夠抵抗這一技法的吸引力。
葉蓁蓁眼見著把人忽悠得差不多了,才從籃子的底下拿出一個煮熟的雞蛋放在書案上,然後在眾人疑惑的視線中開了口:「這枚雞蛋便是你們的練習對象。」
張毅自認與夫子熟一些,主動問出了同窗們的疑惑:「夫子的意思是,讓我們畫雞蛋」
「沒錯。」
葉蓁蓁一臉為人師表的嚴肅狀:「當年我學畫,也是以畫雞蛋作為開端。你們莫以為畫雞蛋很簡單,實際上天底下沒有一模一樣的兩枚雞蛋,即便是同一枚雞蛋,觀察的角度和光線不同,看到的雞蛋也不一樣。要畫好雞蛋,就要認真地觀察它,學會從不同的角度來畫它。學好畫雞蛋,是熟悉繪畫手法和筆法的基本功。等你們把雞蛋畫好了,就可以學習更加高深的技法了。」
這可不是她吹牛,當年的弗羅基奧就是這麼教導達文西的,當然,她的繪畫老師當初也使用了同樣的套路,現在她又把這個套路原封不動地用在了自己學生的身上。
不得不說,這真是繪畫史上美妙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