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聽了一分鐘,眼睫低著,掩住所有心思。在聽清她念著什麼後,他猛地抬起眼看向她。
她說林涼。
那些細枝末節一顆顆串起來,從他腦子裡成了一個圈。涼、草莓酸奶、傻子、男人的失態,還有他十四歲時在父母的談資中聽到關於表哥一些荒唐事。說表哥就為了個女人,放棄高考,甚至放棄讀大學,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出國了。
她等林涼。
林玄榆吃力地扯著嘴角,盯著她的臉,他掏出手機給林涼打去電話。
「表哥,你來這兒接一下我。」
「我給你說件事。」
他踢著積雪。
「你來了就知道。」
手機收進兜,林玄榆一直盯著她,手指把玩著她頭頂一兩根散出的頭髮。
他就是想讓她死了對林涼的心。得讓林涼過來,把他昨天的話再重複一遍給她聽,她才知趣。傷心會有,到時他會好心幫幫她、安慰她。
一直等多浪費人,我可是為你好,我可沒別的想法。
他知道,現在他肺里全是男人的嫉妒。嫉妒在燒,他不舒服地握緊拳。他得找個藉口、做點事,讓他少點難受。
林玄榆彎低腰,與她對視。
一個老舊的小巷通口立著一柱白色街燈,雜亂的雪落入一束街燈下,在昏黃的光里滾著,又飛沒黑夜。
一個著黑色大衣的男人貼在牆角,他仰著下頜,唇間的煙霧繚繞。
林涼看著遠處嘴貼嘴的兩個人,挑起一邊嘴角,將右手夾的煙放進口中,一吸一呼。
他來時問這是哪兒。
這兒的街坊蹙眉:「你問那個浴足店?」
「嗯。」
「你打算去那兒洗腳?」
「怎麼了?」
街坊的眉皺得更深:「那兒是個貓窩,裡頭正經的人少。」
林涼:「那兒的人,做什麼?」
街坊瞥了他一眼。
後來他想,原來貓兒還有這種說法。昨天的男性也不是她丈夫,也許是她千萬男人中的一個。她做貓兒,敞開自己任人掠奪和侵害。這麼不珍重自己,他以為把她拉出來了。
林涼笑自己也變傻了——忘了她什麼都不懂,她學不會也教不聽,她甘於愚昧任打任怨。什麼人格自尊、自強自立,對她來說就是一堆沒用的屎!你不信,你要去救她,你要去做「英雄」……
雪落在煙上,凍了他的火星。
煙霧蓋過他的眼,白氣涼到眼角有些澀,他揉揉眼角,蹙眉虛眼間,兩人已經分開。
他按了按車鑰匙,車子轟鳴一聲。敞靜的巷道,人煙寥寥。車喇叭音突兀響徹整巷,盪著回音。
5
林玄榆踢走一塊積雪,雪打濕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