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午到黃昏,太陽的芒從左眼落進右眼,直到上樓的婆婆告訴她,說他們早搬家了。
看著那門,想透過那貓眼裡看去,卻是一片黑色,被人蓋上了。當黑夜落在頭上時,她腳酸而蹲在門前的身子終於動了,便打開單元門邁出第一步,又停了,眼睛左轉右望,忽而便停在林涼以前屋子的窗上。
窗簾緊閉著,再不會有一個少年坐在書桌前,拿著鋼筆,溫柔笑著,豎起大拇指,夸宋輕輕學習進步真大。
她邁出第二步,又停了。眼睛只看著腳下,看沙粒,看落葉,看螻蟻,看朝菌。提著那袋衣服,站在那任寒風抽打著,不知何去何從,何處容身,何處有家。
她想起一雙強壯有力的臂膀,卻曾輕柔地環著她安眠,在一張碎花被的小床上,在一個幾十平方米的小屋裡。
那個人對她說,輕輕,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他辛辛苦苦想為她造一個溫暖的家,沒有打罵和欺壓,沒有傷痛和悲哀,他說日子會好起來的,他跪著求她不要走。
對不起,林涼哥哥。她說,低下頭抽了抽酸澀的鼻子,逼回眼眶裡的水。
她應該知道她早就沒家了,卻偏不信地還以為……還以為呢。
所以過幾天她就會餓死,又或許是冷死,就死在這片地上,就不會有千千萬萬種難過了。
她又退了兩步,蹲在單元門前,將頭深深埋著,像要藏在地里般。
「輕輕?」不遠處有人走來,疑惑地輕皺著眉,緩緩停在她的身前,「你怎麼回來了?」
她抬頭,緩緩站起身,聲音有些遲鈍:「……哥哥?」
「我回來拿一下以前放的書。」他打開了門,讓她進來,坐在沙發上後,又上下打量著她,「你不是跟林涼在一起嗎?」
「我……」
說自己覺得拖累他所以選擇離開?那到這兒就不是拖累了嗎?她還能那樣坦然地回到哥哥家嗎?
沉默著,她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怎麼辦,覺得怎麼做都是條死路。
「他不要你了?」
她搖搖頭。
輕嘆一聲,宋文安看著這個以前帶給他荒謬和衝動的妹妹,雖不知他們倆怎麼了,但既然回來了。他說:「那你……要跟我回家不?
她停頓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頭。
宋文安一家在他考上Z大時便搬去了Z市的老家,A市的房子就一直空著,有需要的時候才回來看看。
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