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靜地說,不愛。
事業的失敗低沉,處境的卑微苟且,斷指的失意難挨,愛人不吃醋的患得患失,車禍病痛的折磨。一重一重疊加。
最後兩個字,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像個鑽孔機,心臟被她攪得稀巴爛,爛成泥巴。
她真的沒來。他等了四天。每天練習下地,碰地的腿骨像有無數根鐵釘被錘子狠力敲打般,死咬著唇忍著疼,還要找她。
最後他死了。
死在雪地里,死在過去。
只能抓住虛無的回憶,用盡一生力氣弔唁。
他相信了,宋輕輕說的,她不愛他。這句話,夠銘肌鏤骨,百撓穿心。
醒來,已經被他父母自作主張地送到國外,他睜著眼躺在病床,看著窗外陌生的景,看了一天一夜。
食指後遺症的割疼,逼得他面目猙獰,閉著眼咬著被子,度過日夜。
真疼。
林家夫婦不讓他回國,安排他就讀於一個私立大學,每日定量給他打錢,買了棟別墅,雇了個老婆子照顧他起居。
許玉月說:「她和她哥過得很好,比跟著你生活條件好多了。看開點。」
他接受了軟弱無能的自己。
嗯。
誰對她更好誰才是她的選擇,對於一個不辨情理的孩子來講,無可厚非。沒離家前他更勝一籌,所以才賴著他。她是個傻子,那些年他老是忘記。傻子怎麼懂愛,不過一個七歲的小孩,卻老是奢望她像成人一樣會愛人。
我在徒勞什麼?
他掛了電話。
失敗的信息流進耳朵,有人重整旗鼓,新歡良藥。
有人,用最激烈的方式耗盡一生,祭奠死亡,麻木渾噩行屍走骨地活著。
活著,是多麼忍辱負重、奄奄一息的偉大事業。
「林涼哥哥……」
聲如柔絲般絞窒脖頸,他的手附上她柔軟的發頂,沙啞著聲:
「輕輕妹妹……」
長發纏繞指尖的摩擦,鹹濕的眼淚落進他的眼睛,臉頰蹭著手背的嫩意,他閉著眼,醉昏地摟緊人兒,纏綿繾綣。
她的背部中央有個胎記,淡淡粉色,幾厘米的長寬,像個「木」字。雙木為林的木,他的手指描繪它的一筆一畫。
上輩子他給她留下的記號,是讓他這輩子要找到她。
她愛哭,眼淚總像洪水般衝垮他的防線,得吃掉她的淚,哄得這個小朋友露出酒窩,癱在他的懷中,喃喃地說:「林涼哥哥……你要永遠哄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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