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現在,還能怎麼樣呢。
他還想怎麼樣呢?
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吧。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小事。
事實上,當老太后下旨為他們兩人賜婚之後,太后還是很替他們兩人著想的。
為了培養一下他們兩人之間對彼此的好感,不至於將來做一對怨偶,他也是被特許過,過一段時間就會聽到太后安排的人來對他稍微說起一些謝大小姐的近況。
時隔太久,他已經快要全部忘了他都聽過一些什麼關於謝大小姐的軼聞。
但有一件事,他印象十分深刻。
那是在他有一天閒坐,翻著一本詩詞集的時候,太后那裡的桃姑姑來了,看到他正在讀詩,便笑著說:「小公爺喜歡讀詩啊,正好,謝大姑娘也喜歡讀詩。」
他當時有一點驚奇,又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放下書本問道:「真的?她也喜歡嗎?」
桃姑姑笑著,從袖子裡取出一個荷包來遞給他。
他不明所以地接過來,打開荷包,發現裡面只放著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打開那張紙,紙上是稍嫌稚嫩、卻工工整整的字跡: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他驚喜地啊了一聲,問道:「是《玉樓春》?」
桃姑姑也笑了。
「怎麼樣?」她問。「謝大姑娘的字寫得還可以吧?聽聞她很聰明的,書都念得比旁人快一些……小公爺當年選中她,可一點都沒有選錯。」
他便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垂下眼,覺得耳朵有些熱辣辣的發燒。
「我……我能告訴她,我也喜歡這闕詞嗎。」他問。
可是,桃姑姑卻笑著搖了搖頭。
「我們不能替你們從中私下傳話,這於禮不合……但小公爺的一片心,謝大姑娘將來一定會明白的。」她含笑說道。
他記得自己啊了一聲,好像有點失望,但是轉念一想,又不怎麼失望了。
人生漫長,而他們終究是註定要攜手共度的。不管要等待多久,總有一天,他終歸是會見到她的,然後他就可以親口對她說,他也很喜歡那一闕《玉樓春》。
許是因為他沒有說話,為了哄他開心,桃姑姑又說:「小公爺看人的眼力,真是再好不過了……當初底下人送來那麼多照片,小公爺是如何一眼就看中了謝大姑娘的?」
他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有愧於這樣的誇讚。
「咳,我……我只是見她與眾不同。」他粗聲粗氣,裝得像個穩重成熟的大人那般說道。
那一幕從他腦海中掠過,但當時慈愛的老太后和桃姑姑,如今都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