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幾日唯一的收穫,沈厝是個容易滿足的性子,他抱著果子高高興興的往回趕,一路上都在想謝無聲醒來就可以吃它解渴,心裡不知道有多欣喜,連走路都順暢了幾分,趕巧的,不周山今天的天氣也很好,風雪暫停,雲霧散盡。
於是沈厝就死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天光大亮的春日清晨。
他像個辛苦打獵養家的小兔猻,抱著自己今天的獵物快樂的推開了門,然後被人一掌穿心。
沈厝的笑還在臉上,甚至劇烈的疼痛讓他笑得更加開懷了一些。
他日日夜夜守著的人,他前二十年相伴,後十三年思念的人,他再熟悉不過的人,真真是長了一副好皮囊,面冠如玉的臉上,眼瞼微微下垂,漠然的用手掌穿透了從他的整個心口,握住了那顆跳動的心臟,紅色的溫熱的血濺在對方臉上,雪地紅梅,霎是一片好風景。
謝無聲說:「把他,還回來。」
無邊風景不如此刻桃花索命,沈厝握住那隻慘白的手腕,沾了一串血珠,蓬勃的脈相,他該高興的。
只是他有點笑不出來。
謝無聲握緊了那顆心臟,沈厝不由自主的前傾胸膛,瞳孔放大,疼痛讓他感覺活著,也讓他嗅到死氣,他說不出話,嘴唇哆嗦著求饒:「我,我就是,沈厝。」
謝無聲一個法修修陣的,到他這個修為,抬手便可起陣,無需藉助外物,只是身體修為趕不上劍修,如今卻放棄了自己一脈傳承,抬手殺人,可見心中怨恨極致,沈厝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就是沈厝。
然後那顆火紅的跳動的,沈厝只重新感受了三天的心臟,在謝無聲手中爆裂而開。
躲了十三年的沈厝,死在了謝無聲手中。
他睜著眼睛,大腦還未感知到軀體生機的衰敗,看著他早該完成結契的道侶,輕柔的抱住他軟下的身子,主動的吻了吻他的臉頰:「別怕,我馬上招魂,讓你回來。」
叮叮咚咚,青皮的果子掉了一地。
原來謝無聲一眼就能認出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