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純白的寒玉打成的小轎子,很小,大概只能坐進去一個人,四角墜了金鈴,法器收起帶來的風並不能讓它們震動一下,在陽光下折出一點紫色的光,是上好的靈器,沈厝從未見過的靈器。
沈厝愣愣站在原地,見來人牽轎而下,漫步空間,衣袂翩翩,那麼重的一塊寒玉在對方手中輕飄飄的像是一片雲彩,他的衣袖隨風飛揚,露出束緊的袖口。冠頂常年掛著艷麗額飾的地方換成了一抹白色抹額,素白的,淨色的。
像是帶孝。
沈厝聽到一個清脆的,悅耳的,不復少年倨傲的,熟悉到殘忍的聲音問他:「三冠鎮在何處。」
是謝無聲。
那個事事爭先,鮮衣怒馬的少年長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古板守禮,不苟言笑的修仙道人。
沈厝抬手指了指三冠鎮的方向,他看著謝無聲,用比在不周山還要凝重的注目,不知道為何,也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可他還是看著謝無聲,死死的看著他。
然後就看到謝無聲停下,割破指尖擬空畫陣,紅色的血飛到半空凝成一串生辰八字,隨後散成金光,凝陣到失敗的過程不過十幾秒,謝無聲對這個陣法熟悉的程度如同家常便飯,雖然陣法並未成功,但謝無聲也並未露出一分失望的神色。好像失敗已經成了常態,他接受任何失敗,只為等待唯一一次的成功。
期間,未曾看過沈厝一眼。
隨後他起身趕往三冠鎮。
沈厝見過無數次謝無聲的背影,無數次,每一次他都在山林間注視著謝無聲轉身離開,去修煉或去藏書閣,見面的每一次都是謝無聲先離開,沈厝就站在原地,看著他遠行,等不到一次回眸,也等著下次不知何年何月再次相見的一面。
他記得每一次的風,每一次的陽光,用以安撫那些個等待的歲月。
而這次明明不到一個時辰,兩人就會再次相遇,可也只有這次,沈厝體會到了離別,再無重逢的離別。
他見過招魂法陣的,這個法陣過於悍然,只能在方圓十里招自己想找的魂,用了施術者的精血寫的生辰八字,比施術者修為弱的魂魄不可拒絕,就謝無聲目前的修為來說,施展此術幾乎不可能失敗,如若招不到,只能說明魂魄不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