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多餘不被需要的,那她也不該享受徐家老么的寵愛。
於是在熱熱鬧鬧的恭喜聲中,只有個子小小的徐娘抱著一團軟綿綿的妹妹,一直在細細小小哭的跟個耗子一樣的妹妹,被她搖著搖著就在懷裡對她笑了,咧著沒有牙的小嘴,彎成了一座月亮橋。
徐娘低頭碰了碰她的鼻尖,熱乎乎的和村頭大黃剛下的小崽一樣,大黃的崽子沒有名字,它就叫小黃,因為它也是黃色的,可徐家已經有個徐家妹了,於是徐娘又碰了碰她的鼻子:「你叫徐靈好不好?靈氣十足的靈。」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中,徐靈咯咯的笑出了聲,徐娘也跟著笑了起來。
後來徐娘賣了自己,說她的聘禮有一部分得讓妹妹吃飽飯。
窮人家的女孩哪有什麼轎子蓋頭,徐娘出嫁那天只用根紅繩把辮子梳成了發包,盤腿坐在驢上扭頭和跟著她的妹妹囑咐:「三冠離這遠,等姐姐回來看你,千萬別自己去,路上不安全。」
徐靈個子矮,兩姐妹互相對著伸手,也不過是指尖交錯,她大大的眼裡包著眼淚,空著的手用袖子擦臉,徐娘比誰都怕委屈了她:「別哭,這風一吹,干臉上了傷臉,姐姐和他們說好了,以後能吃飽了,姐姐每年都給你帶東西,等合適了,姐姐來接你。」
媒婆催著:「好了好了,姐妹們以後總會再見的,快走吧,一會兒誤了吉時就不好了。」徐娘橫眉:「我和我自家姐妹說兩句,你瞎攀扯些什麼,誤了就不嫁了。」她語氣沖,這門親事她沒過過眼,據說是帶著自家這幾個去別處趕集的時候,旁邊的包子鋪的兒子一眼就看中了她,回去以後茶不思飯不想,生生躺床上好幾天,眼都直了。
包子鋪老闆為了兒子沒辦法,一路打聽過來,直接揣著銀子下的聘。徐娘出門割個豬草的功夫回來就被囑咐三天後過門,徐娘直接把豬草砸她未來老公公的臉上,舉著鐮刀把人追出去二里地,回來更是在門口一坐,指天罵地的哭嚎了一通。
徐家老兩口就指著這筆錢給大兒子娶媳婦那,早就動了換親的心思,誰能成想還沒相看好人家,就天降了筆橫財,對著這個一下子金貴起來的姑娘,自然也不能和從前一樣非打即罵,只能好聲好氣,又掉了幾滴眼淚在村子裡上演了好一場大戲,再三保證只要她嫁,一定把妹妹好好養大到年齡再考慮婚事,並讓她吃飽飯後,徐娘的眼淚囫圇在臉上抹了一把,整個人就平靜了下來,牽起一直在她旁邊守著的妹妹:「走,回家。」
徐靈年紀小,卻也知道嫁人意味著疼愛她的姐姐要去別人家了,再也不會跟她住在一起了,她被養的很好,徐娘教她了好多東西,她沒辦法,姐姐也不讓她一起在泥土地上撒潑打滾,她就靜靜的站在姐姐身邊,接受著村里所有人的指點,眼淚流的比徐娘還多。
徐年頭髮散落,渾身泥土,她牽著她乾乾淨淨的妹妹:「別哭了。」徐靈的眼淚止不住,她的小手被姐姐包的嚴實,姐姐的掌心溫暖著她冰冷的手,徐娘沒再勸她,她直視著前方,看著天空或者遠方,想著也許這個世界上是有神明和仙人,但它們可真冷血,受著人間煙火,聽著禱告,卻又對一切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