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錯他娘那樣怎麼可能找野男人,他爹不醒,滴血認親血也溶了,心裡還是有疙瘩,不說一天到晚讓個屁大點的孩子干那麼多的家務活,就說這名字,小錯,錯錯錯,這取得叫個啥名,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給孩子好好取個大名。」
「好了,別說了。」眼見著馬上到了家門,男人制止了她的話頭:「別人家的事,咱們少管。」他顛了一下快要滑下去的謝無聲,搖搖晃晃的像葉行船,一下就把謝無聲晃進了周公夢中。
這是謝無聲為數不多的幼年記憶,哪怕小錯哥哥看到了他狼狽的樣子,他還是挺喜歡這個人,只是作為懲罰,他不再喊他哥哥了。
再後來,蝗蟲遍地,饑荒災年,他家存糧也吃完了,就連村外山頭河邊的野菜他娘也挖的差不多了,塞了一肚子樹根後,他們就灌了兩碗涼水,趁著這個水飽躺在床上,企圖睡著了來逃避飢餓。
謝無聲躺在床上:「爹,我餓。」
他爹瘦的只剩一層皮裹在身上,平躺下去,連肋骨都翹了起來,他閉著眼有氣無力的哄著他:「睡吧,睡著就不餓了。」
「可是爹,我餓的睡不著。」
「那這樣,爹請你吃個饅頭,吃完就睡覺行嗎?」
「咱家哪裡還有白面,連觀音土都,呼,都沒了。」
「我知道了,我在我心裡請他一個,小寶行嗎?」
謝無聲想了很久很久,然後慢慢點頭:「行。」
「麥子磨成的面,篩過去一遍,麥殼隨著風吹了,熱呼呼的面慢慢在手裡涼下來,帶著好聞的麥香。」
謝無聲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麥子了,他已經記不起這個味道了,所以他問:「爹,麥香是什麼味道?」
「麥香,麥香就是爹原來背你回來,你總說爹身上香香的味道。」
謝無聲一下就記起那個昏黑夜晚搖搖晃晃的小舟了,他說:「我想起來了,爹。」
他爹就繼續講:「你娘就接過那捧面,添上水,添上酵母,慢慢的,慢慢的,揉成一個白白的麵團,然後我們把它放在陽光下曬。」
「為什麼要曬它?」
「曬好了,曬蓬鬆了,吃起來才不會硌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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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怎麼不繼續做了。」
「因為麵團還沒曬好。」
謝無聲有些困了,他合上眼,聲音變得渾鈍:「爹,我睡醒了,它能,變好,了嗎?」
「嗯,等你睡醒一覺,它就好了。」
「好,睡醒,你一口,娘一口,你,一口,娘,再一口····」
好像有人在哽咽:「那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