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傾予被愛人的一口氣憋死,她要如何不恨,她恨到連來世都搭了進去。
「這是女書,沒有記錄,只在姑娘間口口相傳的文字。」徐娘揩了一下眼角的淚:「我小時候學過一點,捷翎應該也會一些。」捷翎點了點頭:「這是我們姑娘的秘密,我們有時候會用扇面來寫信,大多數時候是在沙土地上練習。」
「她,」捷翎愣愣的看著地上的那兩行字,她的眼皮有些包不住眼淚,一滴滴墜下:「她們,應該很相愛。」她還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落淚,她們和瀘溪村裡的人不一樣,那些人是為了真金白銀,為了利益而迫害姑娘們。「她們是差點害死全鎮的人,程傾予連孩子都沒放過,她是真的要屠殺這全鎮的人,她的罪孽深重。」
捷翎的淚接連不斷,語聲哽咽:「可是,可是她們也是是先被害的受害者。」她純粹的非黑即白的觀點受到衝擊,她為她們的遭遇痛苦,也為那些因為她們而受傷的人悲憤,她混沌,她只能發問:「她們錯了,可她們真的錯了嗎?」
沈厝握住她的肩膀:「她們錯了,她們也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是這個世道不允許小溪流分離開大海,是逆流而上的不被允許,是她們自以為做出努力就能改變所有人的無力,是這個世代趨勢不允許她們沒錯,是她們兩個人沒能推翻這個壓迫她們的祖宗禮教。」
「是所有人,都漠然的遵守著已經存在的規矩,假定自己是權威,不允許反抗挑戰。」
沈厝如此堅定,堅定的告訴捷翎:「她們本沒錯,可那些無辜的人也沒錯,她的報復傷害了那些無辜的人,這是她唯一的錯。」沈厝輕輕的給捷翎擦去眼淚:「好在,你幫她們彌補的錯誤,該死的人死了,無辜的人也存活了下來。」
「捷翎,不要用別人的錯誤折磨你自己,你已盡力而為,不要因為自己同情他人的心而苛責自己,我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們能救下大部分人,不要因為沒做到的部分責難自己。」捷翎的雙眸泛紅,她心思動盪,隱隱有了心魔跡象,沈厝只能竭力用言語安慰,哪怕謝無聲能靠幾個境界的修為強力鎮壓,等到了渡劫之時,這個被壓下去的問題很有可能會是捷翎的致命一擊。
捷翎聽進去了,她反手抓住沈厝的手臂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這個問題捷翎顯然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沈厝觀察著對方的表情,怕自己的回答成為搖擺不定的捷翎身上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可捷翎在問出這個問題又得到自己的答案後,顯然已經進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狀態,沈厝看不出來自己該往何處回答,耳邊傳來一道傳聲:「憑心而答。」沈厝心下一驚,面前的捷翎卻神色未變,顯然這是謝無聲傳來的一道只有他能聽到的傳聲。
有了支持,沈厝定了定神:「我會和她一樣。」他緊張的舔了舔唇:「我只是個凡人,我的愛恨都太平淡,我的能力也太平淡,如何對我都沒關係,可我心悅的人慘死在我面前,我大概會失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