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也算是解脫。
沈厝失控的撲到那個血淋淋的,只剩個人形的東西身上,他半跨在對方的腰腹處,扯著人的衣襟攥起,一拳一拳砸到對方臉上:「你知道我過的什麼日子嗎?暗無天日的地方,連顆石子都沒有,困在深潭尚且有水滴聲,那裡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就連我自己的聲音都發不出,我在自己的神魂處一遍遍的回想倒背書典,我不敢停,一句都不敢停。」
「停下,寂靜就會吞噬我,我向你求饒,甚至祈求,可什麼人都沒理我,什麼聲音都沒有,我明明在自己的身體裡,卻連侵占我身軀人的隻言片語都聽不到,你不讓我活,卻也不讓我死。「
老大夫被謝無聲送回前堂,又在此設下結界,不會有人看到沈厝如此狼狽不堪的一面,他一拳拳砸過去,指節上沾滿了鮮血,眼淚決堤而出,他不想在害自己如此的仇人面前展現出懦弱的一面,可他的恐懼控制了軀體,他的痛苦具化成了嘶吼:」我甚至,我甚至求你殺了我。」
無人應我。
從始至終,皆無人應他。
哪怕後來他回到無量峰,無數的師姐弟們圍著他噓寒問暖,熱切關心,可沈厝都知道,這些全是給這個侵占者的,他們不會有一個人去關心,關心真正的沈厝。
天下誰人不識君,天下無人會認我。
何其諷刺,就連這個占了他身體如此久的人,都未能再次識出他的真實身份,甚至於荒唐到向他求親。
沈厝恨不得生生剜出他的心來,看看這個人到底要多狠的心,才能對他一個無辜的人作踐至此。
身下人面上還沒拆解的傷布此前已被撕開一道口子,此時接連受了幾拳,已經松松垮垮的耷在面上,那雙好看的眼睛此時已經腫的只剩下一條縫了,挨了這麼一通泄憤的揍,他不僅不惱怒,甚至還驚慌心痛的對著沈厝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
「可是,可是,」這幾句話的功夫中,面上又挨了幾拳打散了他的話,他斷斷續續又猶疑的說:「我是在山下見到你的屍,身體時,你已經氣息全無了,甚至連魂魄都沒有,我為你招魂了三天,皆無所獲,這才上的你的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