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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每日都給他抓一把,放在口袋裡,讓他帶到學校里去分給其他同學。

老祭酒今兒教的是《雲髀算經》,已經講完了,這一堂是自習。有好學的,就在教室里把先生留的作業寫了;也有貪玩的,自習課就傳紙條打鬧。

慕無涯提筆,飽蘸了濃墨,在宣紙上寫作業。

他剛識字不久,做文章還有些吃力,但是在算學上,頗有天賦,那些複雜的算術題,他基本上看一眼就能心算出正確答案。

而且娘親也有教更為複雜的方程式,比《雲髀算經》上的難多了。

「無涯,算學作業借我抄抄。」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胖子,湊了過來,正是那日第一個倒戈撅屁股讓慕無涯踹他的。

「嗯,好。」

慕無涯字寫得極為周正,人也大方。

小胖姓游,也是名門望族,他父親是個三品的虛職,右散騎常侍,還有個長輩在宮裡做太妃。游太妃不得寵,先帝不喜,之所以能混上妃位,完全是因為在後宮與離太妃交好,所以底下的晚輩,也跟離公府走的近,這也是他為什麼之前是離胥狗腿子的原因。

「游小胖,你起開,我先抄!」

「害,本少爺一做算學題就腦殼痛,呼吸困難,擔心恐懼。本少爺是不是病了?」

「真巧,小爺也有這個病。」

慕無涯無奈的笑,眼睜睜地看著桌案上的幾頁作業,被幾位少爺一人一張搶走了抄抄。

「慕無涯,外面你爹找你。」

教室門口,傳來一聲喊。

涯寶一愣:「爹?我沒爹啊。」

他只有一個很愛自己的娘親。

負責傳話的人,是蒙學部巡邏的守衛,他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面色有些凝重:「那人在國子監門口喧譁,吵吵嚷嚷的,咬死了說是你親爹,潑皮無賴一樣,喝多了還在校門口的石獅子邊兒撒尿。」

守衛也不敢相信,畢竟國子監里的可都是官宦子弟,父親大多是朝中官員,哪能隨地大小便這麼腌臢。

慕無涯的小臉瞬間血色全失,腦海中浮現一個令他戰慄的人影來:「……我知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校門口的。

在石獅子邊兒,一群國子監監生,對著中間那個穿粗布長衫的酒蒙子,指指點點。酒蒙子渾然不顧周圍人的目光,他生著一張倒三角臉,跟個魚頭似的,脫了褲子撒完尿,繫上黑色油膩膩不知道多久沒洗的褲腰帶,嘴裡哼著十八摸的葷曲兒。

老魚頭一天到晚聚賭窩娼,昨兒也是在花街娼門子裡睡的,褲腰帶上還拴著一截兒滿是脂粉香的辮子,也不知道是哪個暗門子相好剪下來送給他的騷毛。

「小雜種,可算讓老子找到你了!」

老魚頭眼尖,看到了人群外站著的五歲小娃娃,「好啊,你是出息了,穿綢帶銀的,不孝子!留你親爹一個人喝西北風。」

慕無涯的眼底浮現恐懼。

老魚頭向他大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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